持着家业,陈锦堂帮舅公管着香铺。要是一家子良善之辈也就罢了,只他们的行事作风,怎么看都不是忠厚之人。再过几年舅公老了,若是福哥儿没甚本事,整个家都被周家管着,那他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那你打算去找陈琼表姑?她能听你的吗?” “我晚间回去先与阿婆说说。福哥儿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她若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的。” 梁穆和点点头,迟疑着问道,“为何阿姐这般护着福哥儿?我看舅公一家对你好像也不是很亲。” 青阳抿了抿嘴,“不管其他人如何,福哥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吴大娘生他生得晚,我跟他年纪相近,小时也最喜欢缠着我。虽然辈分在,但我将他当亲弟弟看待,断然无法眼瞧着他受人欺负,自毁前程。” 二人边说边走着,此时天色已经暗了。除了招揽食客的茶楼酒肆,街边卖各色吃食玩物的摊子也热闹了起来,从肉类的旋鸡、爊鸭、鹅鸭签,果子类的蜜煎青梅、枣圈楂条,再到主食类的鹿肉包子,门油髓饼等,整条街亮如白昼,四处弥漫着食物的诱人香气。 走至一家饼店,面前凑了不少人,看了眼招牌后,青阳转身向梁穆和问道,“杭州鱼虾鲜美,羊肉却少吃,羊脂韭菜饼,川哥儿吃过吗?” 他其实不太吃的惯羊肉,觉得腥膻,但想着肯定是她爱吃的,笑着说道,“没吃过,但我想尝尝。” 她听了拉着他往前凑,“吃了这家的饼,保准儿你爱上羊肉。” 过了会儿,两人拿着饼从人堆里费劲地挤出来。梁穆和稍稍打开油纸,见饼里的羊肉煎的金黄,喷香扑鼻。他止不住咽了咽口水,咬了一大口,面饼金黄的表皮酥脆,内里的肉馅香糯,热乎乎的羊油吸裹着早春韭菜的香辛,肉香而不腻,确实好吃。 见他大口吃着,青阳笑起来,叫过一个挑茶卖的贩子,买了一碗茶递给他,“慢点吃。” 看出他实在有些饿了,想着两人跑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青阳带着他四处挑挑买买,不一会儿手上就拿满了。 两人一路走走吃吃,梁穆和差不多都吃饱了,但又怕浪费,费劲把手里的东西全吃下去,刚把最后一个灌汤包塞嘴里,见她还要去买灌肺,赶紧拉住,嘴里含糊地说道,“阿姐,别买了,我吃不下了。” “真吃饱了?难得有时间出来,那边还有好吃的果子,江米切糕,香甜软糯,给你买点尝尝。” 他用力摇了摇头,待嘴里咽下后,才叹气说道,“真一点儿也吃不下了,我们改日再来吧。” 见他吃撑地走路都慢了,青阳有些好笑,这才作罢。 两人慢慢往回走,遇着耍猴戏的人在吆喝,见其面前挤着人堆看热闹,也走了过去。只见场地中竖起一根高竿,底下一人敲着锣,那猴子听着口令快速爬了上去,随后在顶上又是抛球,又是翻跟斗,惹得一众看客叫好。 青阳看得入神,也跟着拍手大笑。梁穆和站在其身侧,借着街道萤火看向她,好像自打到了陈家,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放松,孩子气的一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见她被挤着往前耸了一下,他往后站了一步,在她身后护着。他比她要高大半个头,本来是从她身后看着猴戏,但也许是被木樨头油的香气吸引,目光不知怎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一惯梳着简单的包头髻,插着一根荷叶银簪,鹅黄襦裙外套着一件淡绿对襟窄袖褙子,虽然很素净,但依旧清新动人。 此时人群上方的一棵桃花枝丫正开得繁茂,一阵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一朵粉红可爱的小花落在了她发髻上。 青阳正看到好笑处,感觉到头上的动静,回头看向梁穆和,见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怔愣,问他是不是累了,他却摇摇头,催促她看戏。 待猴戏结束后,青阳给了些赏钱,二人这才往家走去。回家小巷里遇着几个走路颠颠倒倒的醉汉,梁穆和见她有些迟疑,牵过她的手,小声说道,“别怕,前面铺子多,等他们先走出去。” 青阳侧头看向他,见他如临大敌地望向前方几人的身影,手里不自觉用力将她紧握着。本来一开始只想帮帮他,也从未多想去图些甚,但现下被他保护着,心里到底觉得安慰。 回到家后天色已晚,二人各自回了房。梁穆和将油灯点燃,准备将昨日看的书再温习一遍,弯腰拿书时,袖口里的桃花掉了出来,他将花捡起,不知不觉在灯光下细细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