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前几年平阴侯出面打通关系,给他在户部谋了个差,可不出半年,他酒醉误了大事被罢了职。”
“三年前皇室围猎,皇帝遇刺,他挺身救驾,但伤重难愈,在别院养了好一段日子,才保住了性命。也正因这一次救驾有功,他受到皇上嘉奖,在清平司讨了个闲职,上头对他很是纵容,只要不犯事,由着他厮混。”剑兰抬起头:“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是个十足的纨绔。夫人为何对他如此警惕?”
彩珠夫人道:“他是清平司的人,就这一点,足以令人不敢轻视。”
当今圣人登基后亲设清平司,独立于中枢机构之外,只听命于皇帝一人,专职办理皇帝下诏案件。
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一旦落进了清平司手里,上下九代,里外三层,都会被扒得一干二净。清平司自设立之日起,便请了尚方宝剑,帝赐先斩后奏之特权。
清平司要员御前行走,历来只向天子屈膝,旁的人,即使是皇亲贵胄,也不能驱使他们。清平司的人个个都是冷面阎王,早已威震朝廷内外。
剑兰道:“可他在清平司中掌司兵器库,是个微不足道的闲职,混日子罢了。”
彩珠夫人摇头:“你不懂,清平司里就算是一条狗,也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那日小锦儿把他送来我这里,我见过他,并探过他的脉象,他守精于内,命火中正,绝不是纵情酒色之人。而且,他救过圣驾,皇帝身边禁卫森严,到底怎样的情形才轮得到他一个无功无名的纨绔救驾?他抗旨、越狱,海捕文书传遍天下,可皇上却始终没罢他的职,他当真是因为抗旨而被通缉的吗?他闯入咱们莲沼镇也当真是因为巧合吗?”
剑兰神色担忧:“夫人,您太累了。”
彩珠夫人沉默了片刻:“你觉得我多心了?”
剑兰道:“清平司有一条铁律,决不允许一人独自办案,否则一切证据和结果视为存疑。”
彩珠夫人问:“他确实是一个人?”
剑兰答:“是的。”她又将信翻到了最后几页,拧起眉道:“信上还提及了陆锡抗旨拒婚的始末,此事极其荒唐——陆锡初次抗旨拒婚时,皇上虽不悦,却不曾怪罪,只是召他进宫询问缘由,陆锡的回答是心有所属,此生断不会娶旁人为妻。可当皇上问起他中意谁家的千金时,他却答那女子是梦中所见,不明身份。”
彩珠夫人冷笑两声,道:“梦中人也敢说出来糊弄皇上,也算欺君了。”
剑兰翻过一页,道:“事情到这还不算完,皇上仁义,没有立即动怒,而是体谅他有隐衷,追问他究竟为何对一梦中女子念念不忘,他言道那女子婚后受夫家薄待,郁郁寡欢,入梦倾诉,令他暗生怜惜,日夜悬心,他已决意去寻那女子,救她于水火,山河可移此志不改,请求皇上成全……”
说到这,她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
梦中神女,有夫之妇,他不仅中意,他还要去寻,一旦找到了,怕不是要强抢人妻……这性子也太乖张了。
皇上觉得自己的一片仁德之心白费,终于大怒,将他下狱,不料,他竟有胆子越狱。
此事在京城不是秘密,不止贵人圈里传得沸沸扬扬,普通百姓也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是茶余饭后的好谈资,街头巷尾都聊得热火朝天。
彩珠夫人喝了口茶:“我离开京城太久了,以前只听说这位侯府小公子德行不好,没想到他在皇上面前也不知道收敛。”
剑兰把信收起来,道:“咱们的皇上确实仁厚。”
彩珠夫人道:“当年若非皇上仁厚,我们没命离开京城。”
四海升平,时和年丰,轻徭薄税,盛世太平。百姓们都道当今圣上是千古难得的仁君。
想必也正因皇帝仁厚,陆锡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才胆敢胡闹。
剑兰吹了灯,安抚道:“时候不早了,夫人歇着吧,别想了……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窗外疾风骤雨,一层层的垂幔和围屏将雷电隔绝在外,安静得不像话。
苏锦书在雷声中入睡,做了个梦。
梦中烈火烧成了一片海,几乎要吞噬整个世界,她慌不择路一直跑,却始终看不到火海尽头。
她又累又热,口干舌燥,眼前逐渐模糊。
忽然一个女子出现在前面,她背对着苏锦书,正往火中走。
苏锦书一看到那熟悉的裙子和身段,立刻不顾一切追了上去,拉着女子的衣袖,大喊:“娘亲!”
女子停住,回身看向她。
苏锦书惊得松开手,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不是她的娘亲。
眼前这位陌生女子笑了一下,很美,和她娘亲一样温婉,她向苏锦书伸出手,似是想摸摸她的头。
苏锦书下意识退开一步。
那女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很快被火缠绕了全身,身影逐渐消失。
苏锦书迷茫地站在原地,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哎,醒醒。”
“苏姑娘?”
“苏锦书!”
苏锦书从梦境中抽离,迷蒙的睁开眼睛。
烈火不再,只剩夏夜的潮湿。
没有什么女人,只有一个男人。
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