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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风(6)(1 / 3)


司机话音落,后座上的人不作声了。

好整以暇“舆论”矛头一下子对准车外拖沓叫板的人,汪盐多少有点好面子,遭不住司机师傅的盯,没好气地上了车,报的地址却是自己的。

说话间,阖门带着风。孙施惠被这风扑了一身,风里有他这老朋友的香气、酒气,还有这日晒夜露的出租车万般不好闻的懊糟味。

他禁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汪盐也置若罔闻,把手里的伞格在他们中间位置,不可逾越。

司机师傅想是“报复”,又或者把刚才磨蹭的时间追上来,一路油门踩的,“不知道的以为您太太在产房里等着您去陪产呢。”

孙施惠这样打趣对方。司机师傅吃这行饭的,起早贪黑尽和人打交道了,自然能从后座乘客衣着傍身前读出点眉目来。他看得出男乘客非富即贵的派头,难得,肯纡尊降贵地同他说笑几句,倒也受用。把方向盘的手这才松弛些,油门也点轻了点,回应男乘客,“还陪什么产哦,家里都有两个半大的,再生不起了。”

“一儿一女,两个?”

“嗳。”

“一子一女,凑个好。所以师傅才这么有干劲不是?”

“承老板贵言了。”

孙施惠点到为止的客套,笑意不达眼底。前头师傅话匣子将将要打开时,他收梢了,转头朝汪盐说话,问她,“怎么,晕车?”

好像是有点。一半车子急促的,一半酒精余威开始。

但汪盐太明白他了,孙施惠这是拿她挡拆呢,他不想招呼一个人,就全不把对方放在耳目里。

她忍着难受反问他,“你确定你不拿手机不要紧?”

“不要紧,老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他声音很沉,呼吸的酒气也重,下一秒,永远说一些黑色又反骨的话,“我也不能时时刻刻去管所有人方方面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谁在这一秒咽气了。”

挨得近的缘故,汪盐像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可是眼前人,却可有可无极了,仿佛这样于他是撂挑子,解放天性,是自由。

后半截路,两人一直沉默。

抵达目的地,自然是汪盐付的账。她问孙施惠,“你怎么说,是我预付师傅一百块,还是你自己解决?”准备就地解散。

车里电台放着前段时间一部热播古装剧的大提琴独奏,旋律沉静又热烈,琴弓辗转里,像是有火星子往外迸发,或思念,或苦楚。

“我那时候,你觉得可爱?”

“什么?”

“第一次见我。我一毛钱都没有的时候。”

“反正比现在好点。”

“汪盐,你知道爷爷留给我多少遗产吗?”

“我怎么知道。”反正是她不敢想的数字罢了。

汪盐多付了师傅一百块车费,要师傅送孙施惠回去,多的钱,算了,就当替他给的小费吧。

外面的雪依旧没有停,汪盐推门下车来,没走几步,身后有摔车门的声音。

孙施惠只穿着白色衬衫,拿着把直柄伞,萧薄地站在那里。他拍拍出租车车顶,招呼人家司机,可以走了。

“嗳嗳嗳……”有人连嗳了好几下,两步冲回头,质问孙施惠,“你怎么下来了?钱呢,给你了吗?”

“没有。”

“孙施惠,你不搭早点说,请不要慷他人之慨好嘛!”

“回头我还你!”尾音咬得重重的。

“你当然要还。一百块!”汪盐说这话的时候,头发上全是雪。

伞就在孙施惠手里,他也没有撑开。眼睁睁看着她“白了头”,他也一样。

随即,他往前阔迈一步,说先到汪盐住处等会儿,通知老姚过来接他。

汪盐还在耿耿于怀她的一百块,孙施惠一面不要人领,轻车熟路地往小区门洞里走;一面嫌她小气,“说还你就还你。”

“呵,浪费大米和钱的人是要挨天打雷劈……”

“我尿急,行不行!”有人突然高声,嚷得楼道的声控灯一径地亮了。

这里是汪盐两年前租的,孙施惠来过一次,约饭后送她回家,他顺道上楼看看。那回就被厕所的门套撞到脑门过,这一回,他又没幸免。

老房子阁楼改造的厕所间,汪敏行每次过来探女儿还得注意这矮门套的厕所呢,更何况人高马大的孙施惠。

他低头进去的,却忘记弯腰低头出来。

结实地一闷咚,汪盐在客厅里很不厚道地笑出声。

笑了好一会儿,孙施惠都扶着脑门不作声,阴恻恻的,汪盐以为他撞得不轻,也不敢再招惹他。

“你不要紧吧?”

某人撤开手,毫发无伤的样子,“你不笑就不要紧。”

汪盐点头并走过来,好,她不笑。她让他出来,“我要用洗手间。”

两个人侧身而过,房子的主人还惦记着他要回去的事,“手机在沙发上,你可以联络你的司机。”

孙施惠得了她的允许,临时征用她的手机,他不用问不用猜,都知道锁屏密码:

她的生日。

手机解锁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联络他司机。只把手机握在手心里,然后踱步去厨房冰箱里找水。

矿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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