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宏图大略来扳回一城的时候,青玄来禀报,说沈冲来了。
我和公子都有些意外。
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快到黄昏了。不过这般非常之时,沈冲和公子一同再度丢了官,他上门来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公子道:“请逸之在前堂等候,我自去见他。”
青玄应下,正要出去,我将他叫住。
“表公子平日来时,你也是在前堂见他?”我向公子问道。
公子道:“不是,就在书房。”
我说:“如此,表公子平日前来,你都是在书房见他,今日破例,反倒惹人生疑。你不若照旧在此见表公子,我回避便是。”
公子思索片刻,颔首:“有理。”于是吩咐青玄去请沈冲入内,我则离开书房,往院子后面而去。
不过我知道公子从书房里无法看到那假山后的梯子,所以我装模作样地走开之后,并没有乖乖回到那院子,而是绕到书房后的窗台下。
不出意料的,没多久,我就听到了沈冲和公子在里面说话的声音。
沈冲的确是来跟公子说辞官和朝中之事的。
沈延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沈冲辞官的消息,颇是恼怒。可没多久之后,大长公主和桓肃请他去了一趟桓府,再回来时,沈延突然对沈冲的行径大加赞赏。
“听说早晨之时,大长公主与桓公都来过?”沈冲问。
“正是。”公子道。
“想来他们与我父亲说通了。”沈冲苦笑,“你可知大长公主和桓公来见过你之后,去了何处,”
公子问:“不知。”
“去了宫中。”沈冲道,“你猜他们去做甚?”
公子问:“去探望沈太后?”
“不是,去见皇后。”沈冲道,“他们以我二人之事,向皇后告罪,乞求宽恕。”
公子并不惊讶,道:“皇后如何说?”
“皇后言语颇为宽和,不但没有斥责,还出言抚慰。”沈冲道,“我今日还听到了另一事,周氏要废除先帝从各国增贡之举,各国进贡,仍是原来之数。
“哦?”公子的声音诧异。
我也讶了一下。
“当是东平王的主意。”沈冲道。
“不止。”公子冷冷道,“这是所有宗室的主意。”
这话确实。
新帝虽还未登基,但不会有人怀疑,日后的朝廷将是周氏主事。然而周氏本身却根基甚浅,周后要站稳脚跟,必定要向外寻求倚恃。从此事上看,她选择的,无疑是宗室。
当朝最盛的势力,无非三种,豪族、宗室和外戚。
高祖立国,乃是凭借诸豪强世家之力,为求平衡,又大封宗室诸侯。诸侯压过世家之后,为了对付诸侯,又任用外戚。虽当朝国史不过数十年,但细看之下,无非这三方争斗,皇帝则在龙座之上玩弄平衡之术,免得他们一方独大。
当今的外戚,无非就是周氏和沈氏。同行是死敌,故而周氏会将沈氏视为障碍。
不过周氏门第不高,也并非豪强,这是几年前,文皇帝选择周氏做亲家的原因。除了前太子与谢氏联姻,文皇帝几个成年的皇子所娶的王妃,家世都不显赫。这样,一来可避免豪族以外戚之身鼓动诸皇子争位,二来,万一哪个皇子将来做了皇帝,可以不用担心过于强势的外戚干政。对于周氏而言,当初的大利,如今成了大弊。一个弱小的外戚,自然难撑局面。
天下豪强,大多互相联姻,拉帮结派,以确保哪家得势可一同升天。而周氏出身普通,则意味着与各家都交往不深,且豪强之间,各派系也争斗不断,若要拉拢,一来太匆忙,二来不知该选谁。
相较之下,宗室则大不一样。宗室们更团结,且自先帝下令各诸侯国增加贡赋,并将各路诸侯王们关在雒阳不许走,更是让他们摒弃前嫌,亲密无间。先帝大概也知道宗室需要安抚,故而对宗室之首的东平王颇为敬重,东平王也借机活动开来,不但在先帝面前说得上话,还对周氏大加笼络。故而周氏得势之后,视东平王和宗室为依靠,乃是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