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他保护。” 顾须归抽手,笃定开口—— “我要和他并肩。” 言罢,又望向成均:“给我备马。” 成均跪在身前,垂头不语。 顾须归见他岿然不动,声音提高了八度:“备马!你听不懂吗?” “卑职奉王爷之命……” 成均话音未落,就已被顾须归一把揪起。那一刻他有些发愣——做近身侍卫几年,他便也跟了谢湛几年,见过明杀暗刺,也跟高手过过几招,可他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的手劲可以如此之大,能将一个成年男子轻松拽起。 自顾须归进门,他对顾须归,有尊敬,有疏离,有过不喜欢。 可一路行至陇州,他现在对这位王妃,由衷地肃然升起几分敬意。 成均喉结一动,遂道:“……卑职即刻去办。” 顾须归脚底生风地走在前:“动作快些。” 应如月在旁,忙招招手,叫来门口的谢济,遂跟上顾须归的步伐:“弟妹,我与你同去。” 顾须归迄今为止年十又八,这一生,只有两次奋不顾身地策马奔腾。 一次是年幼时,父亲在凉州打仗,与燕北战况胶着。顾须归那时不过八岁,成天在军营混着,于马背上长大,还没掌握马术。有前线兵卒来报,说顾岳伤重,败北而归。在她心里,父亲从未吃过败仗,一时心急,便牵了军营的马匹,孤身一人上了哨山,欲一探究竟。 也是那个时候,年幼的她一睹刀剑无眼、疆场厮杀。顾岳左肩中了一箭,仍挥刀前行,威风凛凛,带领将士们绝地逢生,在燕北八万大军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那以后,失地复回,燕北大败,她虽母亲进京受封听赏,成为镇远大将军家唯一的千金小姐。 也是从那时,她再没有骑过马。因为在京城权贵之女看来,若一个高门之女不习琴棋书画,不懂女德女训,只一味扬鞭策马,便是生性狂野,性子躁烈。 顾须归虽不这样认为,但也恪守这无形的规矩,最怕给家族门楣丢脸,让父亲母亲蒙羞。 然此时此刻,什么陈规蹈矩都顾不得了。 她只想奋不顾身地冲向谢湛。 成均牵来的马是军中河曲公马,高大神骏,一般为男子所骑,又经成均训练过,怕生得很。顾须归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手握缰绳跨坐上去。成均忙飞身上马跟上,只见顾须归发丝在空中飞舞,骑得飞快。 谢济将应如月拉上马,也一并跟在后。 典法司外,百姓已围得水泄不通。虽是谢湛找人带头,拱了这一把火,但大多城中百姓,纷纷是自愿前来为裴昀请命。 有几位壮年大汉上前硬闯,被衙役拦下。几名衙役手持长剑,正拔刀相向。 而典法司内,徐怀远则呷一口清茶,不疾不徐地做着最后的劝说。 裴昀在他面前坐着,扭过头去,一副刚正不阿地模样。徐怀远听着典法司外人声鼎沸,慢悠悠地放下茶盏,笑了起来:“裴大人果真得民心。这么多年两袖清风一贫如洗,给百姓做的功夫,可还真不是白做。” “我同你这等龌龊小人无话可说。”裴昀冷声道。 “裴大人莫急。”徐怀远咧嘴一笑,“你来我这典法司,吃好喝好的我是叫人好生招待着。都在陇州混,你我共事一场,以前对我倒也还算温和客气。怎么现在对我的态度竟是这般了?” “……” 裴昀回望向徐怀远。 片刻,他嫌恶地道:“徐大人,您自个儿也说了。我对你不是曲意逢迎,还算是客气。数年来,我也是如履薄冰。该分给您的饼,我是一下都不敢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向上面递呈文书,告您一状。我知道,哪怕我上疏也无有用处。您与三王爷手眼通天,沆瀣一气,怕是这文书刚停笔,便会被您一把拿去烧掉。所以,我也不作徒劳之功,从未得罪过您什么。不知是哪里招惹三王爷,还请您示下。” 徐怀远笑了起来:“裴大人,你是聪明人。” 他望向清瘦的年轻人,只见他粗麻布衣,发冠仅用一支素簪固住,周身上下,是他入朝为官以来最寒碜的穷书生气。 人生苦短,每个人都只活一次,何不恣意享乐,纵情妄为?如裴昀一般,被打压多年,仍铁骨铮铮的书生,他是头一回见。 可世间又有几人能抵过金钱、权利的诱惑? 徐怀远不信。 他摸了摸下巴,又笑道:“聪明人讲话兜圈子,老夫是粗人,便开门见山说了。裴大人,你饱读诗书,师从大儒郭寒,学富五车,能力出众,是个人才。早年你出来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