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赶来的裴家大夫人刚进大厅便被老妇扑了个正着。 “我儿啊,舅母命苦啊。”老妇哭得声嘶力竭,死命的拽着大夫人的手臂。大夫人抽了几次都没能抽出来,只能拼命的给身边的女侍使眼色。 “舅母,有话好好说,这般哭着,当心坏了身子。” “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好了,老妇也能陪着我苦命的孙儿一起去了。我的孙儿啊,祖母对不起你啊。”老妇哭得几近昏厥,一旁的女侍搀扶了半天终于将人从大夫人身上拉了下来,安置在了木椅之上。 大夫人终于脱离魔爪,掏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带着哭腔道:“舅母,大郎的事情,我也是非常的难过,可这人死不能复生,我这做姑母的也是悲痛万分。你说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我的大郎啊。”舅母又是一阵哭嚎,一旁的锦衣女子急忙走了过来安慰道:“阿姑,你切莫哭坏了身子。”两人互看一眼,又是一阵抱头大哭。 这哭声传出了很远,也让赶过来的人停在了门外。 “王妃。”身旁的侍女迟疑的看着她。这闻声赶过来的正是阆王夫人,佟林纾。虽年过四十,但佟林纾肤色白净,气色极好,看起来一点也不逊色年轻女娘们。她停顿了片刻,一双美目直直的射向了身后的人,厉声道:“十一回来了没有。” “娘子,曹管事已经去接了,应该就是这会儿的事情了。”跟在她身后的香柳急忙回答道。 佟林纾听着香柳的话,气得脸色都青了。正要发怒,便有奴仆匆匆来报十一娘子已经回来了。 “还不让她赶快滚来见我?”佟林纾道,她一说完不知想起什么,又道:“她回来时如何模样?” “十一娘子,她……”那奴仆迟疑着没有开口。 佟林纾顿时就明白怕是仪态算不上好了。她心中更加愤怒,但此刻也发作不出来,只是压低声音让那奴仆去传话,叫裴十一换了衣衫再来。 本来就够丢脸了,如果衣冠不整的见客人,阆王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里面的哭声依旧,佟林纾也不想在这里听,便转去了偏厅。在喝到第二杯茶的时候,一个女娘终于出现在了门口。这是一个年方不过十八的女娘,穿着一袭艳色衣裙,发饰精美,妆容精致,担得起大美人一词。只是此刻,女娘看起来有一些畏缩,低垂着眉眼一声不吭。 佟林纾最看不得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正要怒骂出声,但不知为何想起昨日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有一些思绪万千。 “母亲。”那女娘恭敬的欠身行礼,只字不提昨日的事情。 看着对方恭顺的态度,佟林纾有气发不出,尤其是看到对方穿的不合时宜的时候,竟也没有横加指责,而是气不顺的开口:“你回去把衣裙换了。” 女娘闻言立刻抬起了头,眉眼中一瞬间闪过了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恭顺的表情,低低的应了一句:“是,母亲。”说完盈盈一拜,然后拎着衣裙原路返回去了。 她身边的女侍文伮也躬身行礼,起身时,不经意却看到香柳神色颇有一些不屑。她微微垂下眼睑,匆忙退了下去。 佟林纾皱着眉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感觉头愈发的疼了。要不是香柳提醒她大厅里正哭嚎着,她都有心跟上去了。 罢了,十一向来来如此。她也早就了解了。如今这事闹得,也不知日后可还有人敢上门提亲。 想到那还在正厅里哭嚎的人,她的神情就更加不耐了。 “娘子,您别走那么急,仔细着夫人看见了,又要不喜了。” “可母亲等着我换衣服,耽搁久了也是不好。”说话的女娘急急忙忙的穿过了院子,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便直奔衣柜而去。还是文伮叹了一声,慢慢将门关上。 “等您把衣服再换一身,那舅母家早就走了。更何况,舅母一家正在气头上,见到您,还不知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来。夫人让您回来换衣服,不过是找一个借口罢了。”她慢声劝道。 裴沂翻找衣服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看向文伮道:“你是有意给我准备这些衣服的?” 她非是蠢人,只是向来给母亲打压惯了,这才有了一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可若她不这样,母亲只怕更生气了。 “娘子,这舅母家向来就是胡搅蛮缠的,若您真的去了,那才是所有的罪都落到您头上了。”文伮走了过来,仔细劝道。 裴沂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一想到母亲的脸,她的神情就变得有一些哀伤了。文伮都知道的道理,难道母亲不知道吗,不过是不在意罢了。这八字都没得一撇的事情也要推到她的头上来。若今日她真的去了,且真的赔了罪,那她命中带煞的事情可就坐实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