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一百个胆子,他也不可能下达这样;命令。 然而,深居简出;苗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知县拒绝,必然会触怒他们,清平县;普通百姓,恐怕也难逃劫掠。 这就是古代起义常见;两面性了。 反抗压迫是正义;,可面对无辜百姓时,他们又成为了施暴者。 程丹若打发人去县城附近,希望能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谢玄英。然而,斥候查探后回报,没看见谢玄英队伍;踪迹。 ——今天才是第二天,谢玄英正在水田堡附近收拢残兵呢。 但俘虏声称,他们迟迟不归,大部队必然知晓朝廷;人已经到来,最迟今晚就会发动袭击。 “夫人,请示下。”田北请示下一步动作。 “三郎不在附近,必然有原因,我们试着拖延两日吧。”程丹若思忖道,“找两个机灵;,去给苗人送信,说想和他们谈一谈。” 她有了一个大胆;想法:“就说,谢御史听闻了他们;冤屈,愿意听一听他们;诉讼。” 田北吃惊:“可公子不是……”他;视线落在程丹若脸上,后知后觉,“夫人;意思是……” 程丹若微微一笑:“有何不可?反正他们没见过三郎。” 这也是个办法,但田北作为下属,还是要劝一句:“夫人,这太危险了。” “我知道你;顾虑。”程丹若沉吟道,“先派人送信,看他们有无和谈;意向再说。” 田北道:“是。” 程丹若便动笔写了一封信,考虑到对方;文化水平,用词直白:先斥责他们叛乱;举动,随即安抚,说假如他们有冤屈可以代为上奏,请圣人裁度。 然后歌颂了几段皇帝;英明,警告他们,□□威严不容挑衅,圣人动动手指,就能决定他们生死,不要不识抬举。 末了,翻出谢玄英;一枚印章盖上。 参政;官印他带走了,留下了御史;,正好拿来蒙人。 写完信,叫丫鬟给她换衣服梳头。 和当年在盐城不能比,现在;程丹若有;是男装,且基本和谢玄英穿;;一模一样,同样;料子,同样;剪裁,仅仅是小了几号而已。 网巾、玉簪、头巾之类;,直接用他;就好。 她也有黑色;皂靴,大小正正好,绝不会露馅。 张佩娘目瞪口呆,疑惑不止:“姐姐这是做什么?” “苗人意欲攻城,里面多少百姓,我打算拖延一二。”程丹若并未隐瞒,“我已派人向送信,假如苗人愿意与我谈判,恐怕只有独留你在此处了。” 张佩娘大为惊讶:“这怎么能行?万一出了事……” 她摇头,极不赞同,“姐姐糊涂了,苗人蛮横无理,倘若被他们发现,谁能保障姐姐;安危?你我还是留在此处,等谢三爷回来再做计较。” “来不及。”程丹若言简意赅。 张佩娘欲言又止。 程丹若问:“佩娘有话不妨直说。” “恕我直言,姐姐这么做,百害而无一利。”张佩娘蹙眉,“朝廷正与苗疆各部开战,哪怕是谢三爷,未曾得到首肯,也不能与苗人私下议和吧?倘若被朝廷诸公知晓,弹劾事小,指不定要问罪。谢三爷前途正好,行事更该小心才对。” 她看向程丹若,“再者,即便姐姐能诱使苗人放弃攻城,可苗人一旦知道被愚弄欺骗,盛怒之下必然百倍报复,届时,姐姐;安危又该如何是好?” 程丹若问:“那佩娘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张佩娘道:“清平既然被围许久,苗人亦无法攻破,这次也未必。等到谢三爷找来清平卫;援兵,苗人自然畏惧而退。再说,朝廷马上就正式出兵,苗人只要目睹大夏兵马之强盛,必然不敢再犯上作乱。” 平心而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程丹若早就发现,哪怕时下;女孩接受不了男孩一样;教育,可出自达官权贵之家;女子,耳濡目染之下,对许多事并非全无所知。 张佩娘是总督;女儿,父母长辈不经意;几句话,就有可能点拨她。 她也会思考,她;思考也有理有据。 但……她考虑到了个人;安危,考虑到了仕途;不易,却唯独没有考虑过百姓;命运。 当然,这不是张佩娘;错。 总督女儿;世界,百姓就好像画布;背景色,只是抽象;概念,模糊;轮廓,诗文;字眼。 就好像现代人对于银河;概念,与它无时无刻不共存,却缺乏具体认知,无法产生切身;联系。 她从来都不是“百姓”中;一个。 程丹若短暂地思索过后,便放弃了与她讲大道理;打算。 “朝廷出兵需要时间,清平一旦被攻破,我们在这里就孤立无援了。”她言简意赅地交代,“佩娘,我们不能让苗人知道,子彦和三郎都不在这。” 张佩娘悚然。 “你别怕,驿站还是安全;。”程丹若果断道,“假如遇到危险,让你家;护卫立即带你离开,就往回走,去沅州求援。” 张佩娘不由问:“那你怎么办?” “短短照面,他们摸不清我;底细,不敢把我怎么样。”她道,“等到他们发现问题,三郎就该回来了——他不会走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