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光了,帮他拍几张照片。 或者让他跪下,磕几个头,学会为自己的一时嘴贱买单,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再不敢对着任何女生放屁。 可是唯独今天不想,没有那么旺盛的讨个公道的欲望。 “算了。”言游翻着手里的书说。 李忘年在她话音完全落下后松开了手,“好。” 男生却宛如脚下灌了铅,不敢随便走动,恐惧的眼泪漫上眼眶,“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言游一声不吭,默默盯着书看。 “打一架吗?”李忘年难得礼貌一次。 “哥,哥,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方才感受到的力量悬殊使男生被恐惧完全支配,回归动物的本性,胆小懦弱,欺软怕硬。 面对天敌的出现,只剩强烈求生的本能。 李忘年抿着唇,透过他看见许多。 看见了抱头逃避,除了挺直腰杆什么都做不了,泪水迫于生理反应往外冒的自己。 看见了肆意施暴,随时可以被无能的愤怒完全掌控,临死却害怕到极限,乃至口不择言,求一个曾经从不放在眼里的、怀疑不是亲生的、十分看不起的胆小鬼救救自己的那个男人。 还以为已经忘得彻底。 李忘年攥紧了拳头,直击男生的胸膛。 “三秒,不滚就把你弄死吧。” 妈的,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忘,知不知道他有多恨那个无能的小男孩,知不知道他有多恶心记忆里的他们。 凭什么施暴者永远得不到相应的惩罚,受害者却要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反复被拎出来折磨。 到底是谁在他妈编制所谓美好的乌托邦。 为什么出生以来没人告诉他世界是这样病态,不幸究竟要积累几十年才能触底反弹,精神病院里的人才是正常的,至少别将人之初性本善口口相传。 他毫无抱怨地接受,不代表不憎恨。 与其帮他剪开脐带,不如用那把剪刀贯穿他的脑袋。 反正想杀死撒旦的最佳时刻就是在最脆弱的襁褓期,等到羊角长出来就太晚了。 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恶魔多爱这个世界吧,搞清楚,是人类的欲望将它们诞生,却又要在难以自控时随便把罪名安插在它们头上,以此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行走在大街小巷。 都怪天生邪恶的魔鬼。 甚至不用证词,没人在一起凶杀案发生后拨通撒旦的电话,问几分几秒某个魔鬼是否冲破了地狱之门,降临在尼罗河畔或者白教堂。 只有一句堂而皇之的恶魔在人间。 大天使为什么不用祂圣洁的光芒烧死一切罪恶之人,既然听见了绝望的祈祷怎么不出现,如果只能凭借自救才能得以解脱,那创造这些美好传说的意义在哪儿。 增加怨恨从而批量生产恶魔吗? 还是说,每个人都是恶魔,都是见到美好夏娃引诱她摘下苹果的毒蛇。 因为我们都在人间。 温热从指尖往上递增,言游不知何时合上了那本书。 他还以为她会对他说,大天使的救赎只是科幻小说里的情节。 可她说:“没有恻隐之心那种东西。” “什么?” “我不是对他们动了恻隐之心。”言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只是想身临其境地感受你所在的世界。” 如果不反抗呢。 现在他向她施以援手,那么过去的他呢? 没有他出现,她一个手臂抵不上男生们一半粗的女孩子能做到什么。 没有人出现,在他是树杈时,要怎么撼动那座屹立不倒的山。 他是怎样地一次一次以卵击石。 又是怎样地想把耳朵当做一扇窗合上。 这是一份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的少数派报告。 没有哪个先知能预言得到,少年没有将生命丢弃在成长的过程里。 他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本就是奇迹。 她当下反倒能理解他所谓的仅仅是不讨厌了,一只被抛弃的狗都会对人类升起警惕,不讨厌怎么不算作另一种接纳。 “好了,没事了,过去了。” 言游绕到他背后,环抱住他因愤怒而抖动不止的身体。 她的脸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他一侧的肩膀,“抱抱。不痛了,都过去了。” 科幻小说里也会有张开洁白羽翼的天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