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碗里的水没喝完,被李氏夺了去。
“嫂子,风寒之人不宜喝太多冷水。将地契房契账本拿给我,我去火房给嫂子熬碗姜汤。”
一碗姜汤就想换阮家的房契地契账本子,亏她说得出口。
阮柔神情倦怠,身体缓慢慢地躺到床上。
“阮家的地契房契账本子,二爷暂且还用不到。你让他到荣华大街春香楼,将这个月的房租收回来。”
李氏喜形于色:“嫂子,咱家开着绸缎庄,茶楼酒肆,难道春香楼也是咱家开的?”
“咳…咳…”
阮柔不想再看李氏那张贪念至深的脸。
将身体侧翻向床里。
“我父亲离开京城前,深恐我以后的日子过得艰难。便以我的名义买下一百亩田地,四间店铺,其中就包括春香楼。”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告知二爷,让他到春香楼收房租。嫂子只管躺着吧,婆婆的饭菜我去做。”
荣华大街春香楼,上下三层。
是京城最有名,生意又最火爆的妓院。
一个月的房租再不济也得有五十两银子。
李氏从小到大没摸过银子,嫁入傅家,手头就没宽松过。
五十两银子对她来说就是巨款。
李氏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阮柔翻身跳下床。
“春燕,将你的衣裙拿来给我换上。”
春燕最是个省事贴心的丫鬟。
也不问阮柔意欲何为。
回到自己的屋子,拿来一件青绿色的衫裙。
换掉阮柔身上的淡紫色绸缎锦绣碧罗裙。
阮柔拔去发髻间耀眼的头饰。
让春燕给她梳了个丫鬟髻。
只在髻间插了枚不起眼的珠花发簪。
又把眉毛画粗画浓,将姜黄粉涂得满脸都是。
“春燕,若有人问,只说我头疼的厉害,等不及去请大夫,自个去了医馆。”
阮柔离开傅家前,命春燕挪开窗下四方桌前一个石凳子。
石凳子移开,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坑。
坑里放着黄色油皮纸包裹的阮家地契房契账本子,还有厚厚一沓子银票。
阮柔将油皮纸包裹的地契房契账本子塞进怀里。
又往裙袖里塞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春燕为她整理了一下衫裙,将石凳子挪回原处。
这个点,傅辛南还未从翰林院回来。
傅辛北与傅媚儿都在床上躺尸。
傅老太太还坐在床上等着阮柔去请安。
春燕护送着阮柔穿过后花园,从后门离开了傅家。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一条东西走向,两米多宽的巷子。
巷子里没人,时而跑过一两只野猫野狗。
阮柔壮着胆子,脚步匆匆地往前走了一里多地。
拐上去往荣华大街的一条狭窄小道。
小道不长,也就四五百米。
走完小道,便是东西走向的荣华大街。
卯时的大街上,行人稀少。
道路两边的店铺住宅大都关门闭户。
街边摆摊卖早点的刚刚生起炉灶。
阮柔加快脚步,往去皇宫的方向跑。
这几日正赶上皇帝在京城达官显贵家选秀女。
负责选秀女的大内总管赖昌兴会在辰时出宫,坐镇礼部。
阮柔跑酸了脚脖子,脚底板磨出了泡。
衫裙湿答答的贴在身上。
终于赶在辰时前来到皇宫大门外。
阮柔对皇宫并不陌生。
她父亲替皇上经营商业。
管理皇上在各地的资产,各省的皇铺。
为朝廷运送军粮等各种军需物资,并承办军火军器的生产。
阮家在大夷朝声名煊赫,与皇室来往频繁且亲密。
阮金山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
皇上也曾许诺阮家世代将永享富贵。
却最终因二皇子从封地回京,上门求娶阮柔,而惨遭灭门。
阮柔眼望着辉煌宏伟的宫殿。
想起亲人惨死,消息被皇上封锁,她至今还蒙在鼓里。
一阵悲凉和屈辱涌进心头。
天威凛冽,宫门如海。
世人的生生死死,全仰仗皇上的鼻息。
“皇家重地!禁止停留。”
森严的皇宫大门外站着十二个虎视眈眈的背刀侍卫。
阮柔只得站到远远的街边。
辰时刚过,皇宫大门外停下一辆马车。
左掖门打开。
大内总管赖昌兴踱着方步,威风八面的从皇宫里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十多个小太监。
簇拥着他坐进马车。
马车很快从阮柔的面前经过。
阮柔只装没看见。
转过身去。
面向店铺,背对着马车。
清脆响亮的喊了一个字:“爹…”
“停下!”
阮柔的声音甜腻又有力,一下子打到赖昌兴的心上。
赖昌兴没了做男人的根本,此生不可能有儿有女。
听到阮柔喊爹,他心里猫抓似的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