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放下电话,跟大家说:“约好了,明天上午公司集合,一起去西山。”
贾勇看看邵燕,商量着说:“邵燕,陈经理说,下届秋季广交会让你盯工艺品展位,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熟悉一下情况?”
邵燕懒懒地说:“我有一点不舒服,这次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反正离下届秋季广交会还有好长时间呢。”
贾勇又问王伟:“你跟我们去吗?”
王伟说:“我做地毯,工艺品这行我就不掺和了。我陪着陆哥和邵姐看家,万一要是陈经理有什么事,我们还能支应一下。”
从长安街往西,一直到石景山游乐园,路都还好走。再往西,再往北的路就不好走了。有的地方在修路,一堵车就是半个小时,幸好小五路熟,不停地变化行车路线。就这样,也开了两个多小时才赶到西山。
停了车以后,宋杰第一个跳下车喊着:“憋死我了。”
宋杰往旁边的灌木丛跑。
小五在后面喊:“小心狐狸,别让狐狸精把你的魂叼走。狐狸精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
两分钟以后,宋杰从后面跑上来,他蹦起来撸着小五胖脑袋上的板寸头发说:“说什么呢,我要是小白脸,你就是花和尚。”
小五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佛门清净之地,不要胡说。”
宋杰搂着小五的肩膀说:“五哥你有慧根,我看这地方最适合你了。”
小五说:“我要是来,就拉你来做伴儿啊。”
宋杰一脸不屑地说:“我才不来呢。我们家老爷子上过战场,他跟我说,命都是自己搏出来的。他在两山轮战的时候,和敌人面对面,都抱着中国造的半自动步枪,一声怒吼,他扣动了扳机,敌人被他吼住了,扣扳机慢了那么零点一秒,就被他撂倒了。
“我爸说,他那会儿打疯了。觉得自己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汗毛都能感觉到敌人的方位,一杆枪想打哪里,就能打到哪里,怎么打怎么有,好像有了超越自然的力量,鬼神都避着他走。”
贾勇知道宋杰是王一腾介绍进公司的,他问宋杰:“王总爸爸也上过战场吗?”
宋杰说:“人家爸爸资历老,是首长,在地图上画线的,他爸爸把线画到哪里,我爸爸就得跑到哪里。”
李师傅说:“不管是在图上画,还是在地上跑。都是可敬的。不像我们这个行当,一辈子了,就跟水凳打交道。最没出息了。”
宋杰说:“您可别这么说,您随便拿块石头雕个玩意儿都是钱。现在这社会,不认谁上过战场了,都是认钱。”
李师傅说:“那些人没经历过事情,眼皮子浅。我小的时候,北京不叫北京,叫北平。日本人穿着大皮靴,扛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枪我见过。我见过在马路边被吓得尿裤子的大姑娘。
“我年轻的时候,最羡慕的就是解放军,想当兵。可我们家是小业主,成分不好。这个梦想就没实现。不能只认钱。我们家祖上衬点子古玩儿。兵祸一来,运动一来,还不如一张发面饼呢。”
小五介绍说:“李师傅祖上是旗人,见过好东西。而且,你们看见没有,李师傅身上有祖传的刀马功夫,你们看老头儿走路下盘多稳当。”
宋杰说:“怪不得,您跟我们年轻人这一路走,气定神闲的。”
李师傅说:“我羡慕你们年轻,赶上好时候了。王晗跟我说,华艺公司要做成跨国综合商社,你们这一批年轻人,将来都要外派出国常驻。多好啊!趁着年轻,学一身本事去横行天下。”
老先生说得老骥伏枥,年轻人听得壮志豪情。
几个人进了山门。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小五路熟,他走在前面,宋杰和王鹏跟着,贾勇陪着李师傅走在最后。他们来到和尚和匠人师傅薛纯住的僧房前,小五一手挑起棉门帘往里看了看,只有和尚一个人在做饭。和尚站在案板边,手里握着一把从村里集市上买的样子粗糙的大菜刀在切圆白菜。
小五问:“薛纯呢?”
和尚放下大菜刀从屋里走出来说:“你们可来了。这些天可把薛纯愁坏了。”
贾勇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和尚说:“上回你们来,薛纯不是跟你们说要做一批木制的佛造像给客户打样子吗?这批木制造像做好后,客人不满意,说没有达到传神的要求。薛纯也不知道该怎么改了。为这事吃不好、睡不着,愁坏了。”
贾勇问:“他人呢?”
和尚说:“在大殿里坐着呢。”
小五说:“你们等着,我叫他去。”
贾勇说:“咱们一起去看看。”
大殿里,薛纯盘腿坐在蒲团上,看着大殿中央的释迦摩尼像发呆。小五蹑手蹑脚地走到薛纯身后,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我们来看你了。”
薛纯憨憨地笑着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贾勇只是微笑,不说话。贾勇把一起来的几个人介绍给薛纯。他把李师傅引荐给薛纯时,恭敬地说:“这位是老前辈,这回来给咱们掌掌眼。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办。”
薛纯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点了点头。
小五说:“走吧,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