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跟爸爸说:“孙大夫从来不讳言自己信教。他行医不开大药方。病人反应,疗效不错。”
到职工医院看中医的人,大部分是自己掏钱看病的郊区农民,他们最头痛的是,医生不管有用没用,上来就开大药方。别的大夫靠卖药挣钱,孙大夫对此不屑一顾。对于同行的闲言碎语,孙大夫也秉承一个教徒的信仰,坚守自己的行医方式。
职工医院的孙大夫开小药方还能治病,这消息不胫而走,找孙大夫看病的人就多了起来。因为病人多,口碑好,孙大夫在职工医院待住了,还成了职工医院的一块招牌。
在职工医院行医的大夫都要有行医资质。在这些大夫中,孙大夫的学历是最低的,也就是官方标准的最低水平。但他看病的效果却比一些名牌大学毕业的中医效果要好。
名牌大学的中医教育,受西医的影响很大,走的是中西医结合的路子。这样培养出来的中医大夫,在分析病人病情的时候,看的是化验单。只是在用药上,采用一些经典药方。
孙大夫是在山西一个县城的中医学校里学的中医。这种中医学校培养的医生主要给农民看病。他们行医的地方,没有西医的化验手段。所以这些中医大夫只能依靠传统中医的望闻问切来诊断病情。
用院长的话说,孙大夫行的是古中医,是没有受到西医影响的传统中医,他的中医体系没有被割裂。孙大夫对症候的把握准确,不用大药方也能取得很好的疗效。
落实政策后,孙大夫收回了一个小院子,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孙大夫的媳妇务农出身,在院子里收拾出一块菜地,孙大夫一家平时只吃自己种的应季的蔬菜。孙大夫一个人行医养活一家五口,还要负担小女儿常年的药费,平日里一家人粗茶淡饭,衣着朴素。
孙大夫说话不多,没有朋友,与周围的人,要么同事关系,要么医患关系,不深交。孙大夫说:“说话耗神,影响给病人诊脉。”
有些病人接受了孙大夫的治疗后,信服孙大夫的医术,想和孙大夫深交。孙大夫婉拒说:“医患之间不便亲近。走的近了,看病的时候容易有杂念,影响治疗。”
和孙大夫接触过的人都会觉得,孙大夫是一个只会被别人求,而不会求人的人。可是,天底下可能就没有这种人,即便是笃行传统医家风范的孙大夫也不例外。
孙大夫一家在北京虽然有房,但是没有北京户口。孙大夫三个孩子的上学就业迈不过这道坎。贾勇爸爸的工厂每年都有进京指标,孙大夫一直在职工医院行医,也是对在这里解决户口问题存着希望。职工医院的院长把孙大夫介绍给爸爸时,也跟爸爸说了这个事情。
只要病人能动,孙大夫会要求病人到职工医院看病,坐诊而不出诊。职工医院的院长跟孙大夫说:“副厂长的爱人乳腺癌术后,想吃中药调理一下,身体比较虚弱,请您去家里给看看病。”
孙大夫说:“能走动的话,还是到医院来看比较好。”
院长附在孙大夫耳边说:“老孙,你那个户口的事,要是有个厂级领导帮忙争取的话,希望会大一些。”
孙大夫想了一下,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孙大夫跟着爸爸来到卧室床前。妈妈想要站起来,被孙大夫制止了。孙大夫先看了看卧室里简单的陈设,坐在了床边的一张方凳上。贾勇给孙大夫沏了一杯茶,放到另外一张同样的方凳上。
爸爸坐在床边,给妈妈介绍说,孙大夫是职工医院最好的中医大夫。孙大夫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妈妈热情地问:“孙大夫听说您也在山西待过好多年?”
孙大夫点了点头说:“咱们待会再聊天。我中午刚眯了一觉,现在精神正好,我还是先给您把把脉。”
孙大夫让妈妈就着姿势把靠近床的左手放平,又拉了拉自己坐的方凳,调整了坐姿,开始号脉。孙大夫两眼微合,足足号了五分钟。然后长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孙大夫说:“我还需要耗您右手的脉,您能不能换个姿势。”
妈妈说:“我还是坐起来吧。”
妈妈在爸爸的搀扶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贾勇把卧室里放着的一台缝纫机推了过来,妈妈把右臂放在缝纫机上,孙大夫号脉正合适。孙大夫又合上眼号了五分钟脉。然后跟妈妈说:“我号完脉了。您要是能坐得住的话,还是坚持坐一会儿,老躺着不利于气血的流动。”
妈妈说:“好的,听您的。”
孙大夫说:“您年轻的时候得过比较严重的乳腺炎。”
妈妈说:“对,我生大女儿的时候得过严重的乳腺炎。当时在上海坐月子,我婆婆给我请了一个老中医,八毛钱一副的中药,吃了三副药就好了。”
孙大夫说:“当时是好了,但是病根落下了。年轻的时候气血足,问题不明显。等年龄稍微大一些,有了结节,然后有些结节发展成肿块。您先天不足,脾胃虚弱,成年后营养和保养都不够。您性格比较要强,容易生气。经常会为一些小事就控制不住地生气。气滞血瘀,久而久之,形成了肿瘤。”
孙大夫问:“这个病什么时候发现的。”
爸爸说:“一年半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