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绕在双亲膝下,永远都能听阿娘温温和和地叫她鸢鸢儿,这一生大抵都不会踏出整个玉衡州半步,去不到太远的地方。 便是要去,也自有阿爹阿娘在家中等她回去。 一切本都好好的,只忽地看了那么一朝花,就都没了。 后来她待在家中浑噩地度过好长一段时间,不知天日,不知年岁。元家二老对她甚是怜惜心疼,元家哥也每日都去给她送饭,日日都陪着她,她却日复一日更见消沉。 元家哥不在的时候,如鸢就守着空荡荡的院子,呆坐在门前。 她家院子小,偏居城南一隅,连一进都算不上,前院是素日她同阿爹一起练家伙什的地方,后院是阿娘从前辟了两方菜地,种些花草果蔬,这才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后院。 一个人的时候方知何为度日如年,一坐就是一整天,心中却觉像过了十年。 如鸢心中的恨意开始滋长,恨当日的自己去看什么朝颜花,她本该拼上性命也要护得阿爹、阿娘周全。然而元家先生却说还好当时她不在,如此才能得楚家一丝血脉留存,而不是成为满门皆灭的惨案。 如鸢明白老先生的好意,可他不知,无父无母之人岂愿独自苟活?她要的是阿爹阿娘活生生地站在她跟前,要上山看花下河摸鱼的日子一如从前。 就这么浑噩度了好些日,直到有一日元家哥看不下去她如此过活,对她狠狠发了气,质问如鸢当真觉得满门皆灭比她一人独活来得好吗。 他道若如鸢当时也在,根本不会是什么她拼上性命去保护楚父楚母,而是楚父楚母拼尽全力也要让她逃走,她的武艺本就是楚父教的,若是楚父都拼不过那伙贼人,她又如何能拼得过? 那日元家哥真的发了好大的火,一顿臭骂却将如鸢点醒。 ...... 烛火颤颤,一茬灯花落下,如鸢手中杯酒已见温凉。 昆玦亦明白了上回她梦魇时口中曾唤过的那个元哥哥是谁,他接过话,“故此,你便离了边关?” 然如鸢抬头看了一眼他,顿了顿,却先是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这时候我还没想着要走,我走是因后来......” 后来,后来便是那些想吃绝户的腌臜泼才们找上了门。 紧跟着又点了点头,“也不全是这样。” 昆玦听了个明白,这其中自是还有曲折,便也不再言语,只是默然地看着她。便见如鸢将杯中温凉的酒依旧尽饮而下,眼中忽笑:“公子你说的对,天地宽广,孕育万物,凡人不过蝼蚁,何其渺小。” “正如我一般,无可奈何,有心无力,便是为无用。” “当初我去寻那伙贼人一寻数月,踏遍了玉衡州,四处打听哪里有贼匪出没,可到底是没有寻到那伙贼人。他们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了无踪迹,徘徊数月我竟连仇都报不了,再到后来便是那般!” 如鸢微微哂笑,原本灵秀的眼里睨出自嘲的眸光,再往后那伙贼人的下场,她昨夜也都与昆玦说过了。 “世间之理如此无常,我方知晓,这世间实是有太多的我不能了。” 神情恍惚间,如鸢又想起自己当初为了亲手血刃那群贼人,孤身仗剑踏遍边关,夜以继日,四处追寻,浑浑噩噩地像只野鬼一般。 昆玦不忍,他本想伸手轻抚上她颅顶,却见她朦胧醉态间忽而自敛了神情,又冲他一笑。 “说来本也好笑,那段日子是元家怜我孤苦,与我银钱替我家发了丧。然则我尚且孤坐家中服丧的那几个月里,竟就有人上门道我双亲已过身,不忍怜见我孤绝,故此前来上门约定姻亲之事。且如此前来的还不止一两家,明里暗里,三天两头就有人登门,竟还有人上门来问我愿不愿做外室,愿不愿意卖/身。” 闻言,昆玦手尚未未伸出,眼中掠过一道惊异,脸色见沉。 “那些日我同那些人争辩过许多,好像每一日都费尽了口舌,实在心力交瘁,后来再上门来的人都被元家哥哥赶了出去。这些人可真是好笑!见我一个人了,便觉得我一个孤女定是好拿捏,说是上门提亲,却是叫我去做妾,且还有些腌臜泼才夜里悄悄上了门,被我发现后说是来相看我,实则,实则......我呸!” “这些人为的什么我难道不知道吗?不过是看我楚家只剩我一个,尚有一桩院子,又想着我年已十八,家中定早早就给我备有嫁妆,未必就被贼人搜刮了去,这些不要脸的泼才......” 如鸢面色微红犹咬着后槽牙,好似眼下也恨不能立时提剑冲出去,杀将了那些恶人,只是朦胧恨意中,昆玦瞧见的只有悲光。 “如此种种,元家哥哥也看不下去了,夜里都拿着棍子守在我家门前。他家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