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此坦然,如此直白。 江蘅呼吸一滞,眼眸略带危险地眯了起来,“巫阳花在你这里……” 温枕雪避开他的目光,俯下身,摸摸正努力拼接项圈碎片的水妖,“别拼了,缺了几块,你要是想要,下次我拿到这里来。” 她假装没听出江蘅话中的耐人寻味,轻声道:“前几日柳如霜给我留了封信,你没听说么?虽不知道为何,但巫阳花确实认我为主了。” 江蘅问:“你不是说这水妖对你没有恶意?那何必动用巫阳花,催动一次对你消耗不小吧。” 温枕雪无奈地想,何止是消耗不小,现在的她根本无力开启,坐拥宝藏,却只能看着。 温枕雪道:“尚好,这次散发的花香很浅,只能令花草树木生长一截,不能使人入梦,所以并不觉得特别累。” 巫阳花对同类生灵一直很友好,譬如当年因为一枚不死果选择扶后泽,花香展开时,最大特征就是花草树木抽疯似的狂长。 江蘅:“不能使人入梦,你驱使它做什么?” 温枕雪望他一眼,“不觉得这些树木疯长的阵势,跟“树精”很像么?” 江蘅终于隐约明白,“……这就是你说的帮我?还有什么?一并说清。” 温枕雪才懒得细细解释,闭嘴装聋。 江蘅还是不信,追着问:“巫阳花的花印呢?巫阳花认主,不是有花印吗?让我看看。” 前面温枕雪都能对答如流,不慌不忙,唯独问到这个问题,她微微顿了一下,不知是何意味地瞥了江蘅一眼,道:“你不能看。” 江蘅皱起了眉,“为何?” 她起身道:“不早了,先回去吧。” 白生生的足袜踩在乱石堆上,染上污垢和尘土,湿泥粘黏着雪白的布料,留下显眼刺目的痕迹。 下一瞬,身体腾空。 温枕雪无比自然又无比熟练地挽上江蘅的脖颈,眼眸还是因为突然的失重微微瞪圆了,她看着江蘅紧绷的侧脸,愕然道:“你干嘛?” “我抱你回去。”江蘅冷着脸道:“光着脚怎么走?受伤了让师娘看到又得骂我。” 温枕雪不吭声,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不记得听谁说过,女子的注视是撒在池塘里的鱼食,鱼群追逐会将心里的池子扰得涟漪激荡水花四溅,江蘅样貌顶好,从前不觉得,如今却觉得女孩子的眼神真是让人恼火,好像隔空被攥住了脏腑,心跳一会儿快一会儿停。 “我才不要。”出其不意的,温枕雪拒绝了。 她道:“一路那么多人,你抱着我回去,岂不是让大家都误会?本来姨母就怀疑我跟你有点什么,你再抱着我回去,届时两家就该商议婚事了。” 也不知道江蘅跟归绮人说了什么,她醒来后,一个劲在她耳边提江蘅,变着法儿打听她的喜好,时不时还石破天惊地聊到婚约啊、适龄啊…… 清真真人是个直肠子,虽然没有直说,但表现得再明显不过,温枕雪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每应付一回,就想勒死江蘅一回。 她宁愿赤脚徒步,也不想再听归绮人顶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脸说江蘅以前的糗事了。 江蘅听完,简直像踩了尾巴的猫,眉毛瞬间就竖起来,正要开口驳斥,温枕雪下巴一点,“放我下来。” 他酝酿的情绪被打断,卡了一下,下意识照做了,反应过来越想越不快,紧抿着唇,直直盯着她,压低的声音阴森森的,“这么说来,我在温二小姐这里,是个避之不及的祸害……” “脱鞋。” “……” 江蘅的施法再次被打断。 他看着温枕雪平静的神色,心头梗了一下,无比憋屈和烦闷,破罐子破摔地道:“凭什么?你有本事自己走。” 这句声音有些大,温枕雪心肝跟着一跳,轻轻揉揉耳根,不急不缓地说:“我没本事,我脚疼。” 她实在是能屈能伸,那一声“我脚疼”,任谁来听都像撒娇。 偏生她看着江蘅,不知觉得好笑还是怎样,肩膀轻轻颤动起来,鬓角的流苏发钗跟着一起晃,花枝乱颤美不胜收。 江蘅:“……” 几分钟后,温枕雪踩着大了许多的黑色长靴,踏上回程。 水妖揣着几块项圈碎片游回水中,沉入水底前在水面上冒着个头,朝着温枕雪长长地吟叫一声。 温枕雪听不懂,但不影响她从中解读出友好和善意。 她停住脚步,笑了笑,朝对方轻轻摆手。 水妖兴奋地在水中打了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