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开头用大字写着“2002级x班分班名单”,底下是用小一号的字写着一个个名字,每一行大约5到六个名字,每一张差不多有10到11行。不知道是按什么规则来排序的,难道是按中考成绩?
我的眼睛快速在这些名字上扫过,却一直没找到我的名字,直到最后一张的第二行第才找到我的名字,原来我在八班,我又数了一下,我前面还有5个名字。我心里一惊,八班的第6名?
这时,我突然感到脚上踩了一个软软的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收回脚来差点因此摔一跤,回过神仔细看时,原来是刚看得太入迷了无意间踩到一位女生的左脚,吓得我连声道歉。
「没关系。」声音温柔而安静,我这时才发现这位女生身材匀称高挑,皮肤白皙温婉,说完这三个字后就转身走开了。
我于是回头看了一眼贴了八班字样的那个桌子,远远看见桌子后面坐了两个人:一位短头发戴眼镜穿花格子衬衫的年轻圆脸女老师和一位同样戴眼镜穿红色短袖的中年方脸男老师。女老师看上去清爽干练,男老师则浑身上下散发出抑制不住的儒雅气质,却又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我走到桌前,两位老师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我报上名字,突然听到女老师长舒一口气说道:
「啊,姜青易,你终于来了!」我很诧异,因为录取通知书上说报到日期是周六周日两天,我因为有事耽搁了一天,周日才来,想着也没什么。
「是啊,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旁边的男老师附和道。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动得有点不知所措,很快回想起先前听说过有些县上高中会提出免学费奖学金之类的吸引高分考生,他们可能是以为我被吸引到县上中学了,于是连忙说道:
「不好意思,我昨天有事耽误了今天才来。」
「好呢没事,没事,来了就好,我是班主任自老师,这位是我们的年级主任白老师!」女老师说道。
「自老师好,白老师好!」
「先签到,这里」说着自老师摊开了签到本。我迅速看了一眼签到本,签名栏果然只剩下少数几个空位,表的最下面的序号是58意味着这个新班级有58个学生,而我的名字前面序号果然是6个,心里某种猜想似乎正在被证实。
「我们班的宿舍现在已经住满了,你先去男生宿舍2号红砖楼306跟高二年级的住,等后边有合适的床位再调整回来」自老师干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好的,谢谢老师」
「往这边上去。」
就这样,到了高中,我又成了一个没跟同班同学住宿的“边缘人”。更重要的是,报到前踌躇满志心高气傲以为到新学校又是数一数二的我,报到第一天就经历了大起大伏,被现实狠狠地打击了!后来和新同学熟识后,一打听,学校果然是按入学成绩来分班和排学号的。那么我在八班的第6名,一共八个班,以此估算,我的入学成绩大概在年级上能排到48名左右,这与我先前以为的“数一数二”差距更大了。
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才消失不久的自卑又重新在心里长出来。心里那份从容淡定好像瞬间消失了。整天头昏脑胀却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经常半夜惊醒,总是觉得对不起父母,一面又觉得自己不堪大用,一文不值。对新学校新同学新老师一点都提不起兴趣,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意思。随后发生的一件事的发展又进一步把这种打击放大。
新生报到结束后,班主任自老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在第一次的班会上就当众宣布我为班上的学习委员。我当时正沉浸在因入学成绩的打击中不能自拔,听到老师这一宣布,在还不熟悉的同学的掌声中,我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兴奋,而是:惊慌失措!仿佛一个犯了错害怕地蜷缩到墙角阴暗处小男孩,突然被人用探照灯找到强拉起面对惩罚一样。
自老师可能把我当时表现理解为谦虚,况且当众宣布的决定不能随意更改。于是,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成为聚光灯下的一个。
说到这里,我第一次有非常强烈的渴望能穿越回去,回到那个惊慌失措的高一男孩面前,轻轻地抱一抱他,轻轻地拍一拍他的后背,然后温柔地在耳边告诉他:别怕,勇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