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讲台,踱步朝教室门口走去,在我和班长以及一部分家长的注视下,不一会就消失在门框后边。
「老师都走了!散了散了!」不知道谁的妈妈说道。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拉动凳子的声音,大人小人们陆续起身朝教室外走出。
来到教室外,我远远的看见海萍老师正一个人慢慢地朝教师宿舍走去,两只手上已经不见那扎本该发给我们的奖学金,只是时不时地甩到胸前合起来,又向后摆开,而那条粗粗的辫子还是那么安静地躺在她的背上。海萍老师越走越远,越走越快,像一个总算等到放学的小女孩,直到拐进了教师宿舍的门,留下我们几个本可以领奖金的好学生在原地凌乱。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个下午竟然是我们见到海萍老师的最后一面。
漫长和无聊的暑假终于过去,转眼就到了三年级开学的日子。除了张聪,我们全班都很兴奋地坐在教室里,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可是俗话说天不遂人愿,那天我们焦急地等了很久,从教室门框外走进来的却是那个熟悉的秃头老校长。他还是穿着那件灰白的夹克,走到讲台上后,他顺时针把教室看了一圈,讲台下35双眼睛出奇的安静,也同样看着他。接着,他清了清嗓子,用土味极浓的普通话说:
「从这guo~学期开始,你们班呢班主任要换成赵老师,」见我们没有反应,他抬起双手,接着说:
「大家快点欢迎!」
啪啪啪、啪啪啪——稀稀落落的掌声里,也有几下是我拍的。
一年级代课的赵老师又回来了。她走上讲台,拿起一根约半米长小拇指粗黄色竹棍指着台下的我们,用土味极浓的普通话说:
「我又回来了噶,你们都挨我乖乖呢,哪个不听话嚒,我呢棍子就断在他身上!」
台下一片寂静。
回顾我在村子里生活的时间,从出生开始到2002年考上离家100多公里外几乎半年才回一次家的市属高中上学,总共十七年的时间。在这十七年里,我的父母虽然有时会因为琐事争吵,但整体上和和睦睦,我一直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但如果你要问我父母离婚没人要的孩子是什么感觉,我一定能真真切切地告诉你,而且我们班除了张聪以外的其余34个同学也都能真真切切地告诉你。因为从海萍老师离开我们的小学三年级上学期开始,一直持续到小学六年级结束,这35双眼睛都有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