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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孽缘(1 / 2)


陛下曾在拂尘子祖父座下受教,他们有几年同窗之谊,是以他时常私下直呼陛下名讳。

易禾见他绕来绕去,终是不肯提及要害。

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趟白来倒无妨,只是担心桓裥那边给陛下强压,使陛下为难。

再者夜长梦多,万一被散布出去,桓清源的清誉恐怕受损。

她还没开口,先觉得脸上辣辣的。

“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请住持帮忙。”

拂尘子仿佛没有听见,眼神木讷地偏向一旁。

他不问,大概是已经知道什么事。

他不应,大概是不想帮忙。

易禾有些无措,半晌艰涩开口:“七年前的事,是我的错……”

拂尘子本来正对着壁上元始天尊的挂像发呆,一听这话脸色陡变。

随即喝道:“住嘴,出去。”

与此同时,院内响起一阵鸦鸣。

像是突然受惊蹬离树枝,呕哑之声在耳侧徘徊了许久。

拂尘子自入了道门之后,从来都是渊渟岳峙波澜不惊的性子。

这般失态,便是还没有释怀。

易禾被他这声呵斥怔忪了许久,她起身郑重揖礼:“还望住持既往不咎。”

她知道,此时再道歉未免有些装腔作势。

毕竟七年前他就没有原谅。

如今那些少年时候的情谊早已消磨殆尽。

就更没有理由原谅了罢。

……

圜堂内再无一丝声响,易禾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些瘦骨棱棱的往事。

七年前的那个仲春,她送父亲的棺椁葬入冀地的祖坟之后,又独自回到建康。

她沉湎于丧父之痛,整整三个月没有踏出府门半步。

拂尘子知她哀恸不愿出门,便隔日将私学里的功课记下来,悄悄从门缝里塞给她。

有时会在门外徘徊一阵,既不叫门,也不传话。

经此变故,易禾也再未去过学堂,只将易沣的藏书和他送来的课业在家研习。

便想从此杜门却扫,息交绝游。

后来一日,御史府的大门还是被人叫开了。

长吏大人突然造访。

易禾强打着精神,听对方说什么“仲春之月,会令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意思是如今春和景明,万物新欣,正是男女结对议亲的好时候,就连私奔的都不算罪过。

建康的长吏是有官衔的,专为世家子弟介绍姻亲。

轻易回绝不得。

大晋盛行早婚,按照律例,男子十六不娶,罚钱五贯。

十八不娶,长吏配之。

及冠不娶,双亲入刑。

女子则是十五、十七、二十。

男子还罢了,大多是女子受累。

罚钱也说得过去,但如果十八岁上还未出嫁,官署就会分派给你一个郎君。

质素堪忧的那种。

是以庶民一向早婚,而士族可适当宽限,也无须入刑。

刑不上大夫,古而有之。

易禾推托自己要替父守孝,且还未到年纪,便让长吏明年再替她相看。

……

也就是这时,拂尘子突然给易禾下了个帖子,说要请她饮宴。

她知道拂尘子并不擅饮,不喝刚好,一喝就高。

那日他只一盏桑落酒下去,已是双目赤红,眼神涣散。

连一句顺畅的话都没说完,便在桌旁醉倒过去。

因他醉得沉,易禾费了好大力,才将他扶到榻上。

待转身离开时,腕子却一把叫他擒住。

“易之……”

他突然自榻上起身,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双眼,片刻不停地喊着易禾的名字。

拂尘子有一双狭长凤眸,清澈见底。

可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时,又似乎烟视媚行,勾魂摄魄。

他生得过于漂亮,素日里无论是海棠下温书,还是格窗里写字,总是能让易禾忍不住看过一眼又一眼。

当时她颇有些悔意,早知如此,便不该同他走得亲近。

但因父亲庭训,在李家私学的两年,她自问专注学业,胜过喜欢旁的。

也包括拂尘子。

“你且先躺下,我这就将醒酒汤给你端来。”

“别走……”

还是那句别走,易禾忘了那日他究竟说了多少回。

因为她心跳的声音,盖过了拂尘子说话的声音。

易禾很想伸手抚下他的肩膀,可是最终还是用沉默代替了。

她回握了下他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易禾知他胸中有一把荒草,已经肆意疯长了许久。

或者某天这把草会被一把火烧光,只留下苦涩带些清新的烟熏气息。

就像这个春天,会被更迭,会有轮回。

至明年,仍有余味。

拂尘子喝下她端来的醒酒汤,自嘲道:

“我原本是个疯癫的人,若你弃我而去,疯癫来得更快些……”

易禾生硬地扯出一丝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我家四代单传,我自然要议亲,更要绵延子嗣。况且我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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