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方睫又消失了一周,可每张发到校园群里我和陈观清的照片,她都会回复祝福。
这是不是他们暴力的兴奋剂。
因为方睫的父亲又要升官了,他们上赶着巴结。
这周五放学我再次被拖进小巷。
那条挨了无数次巴掌,自我挣扎反抗又慢慢妥协的地方。
巷子里我低着头站在墙角,方睫靠着墙壁双手抱胸嚼着泡泡糖,过了一会侧头问身边的人;“那个聋子怎么还没来?”
那个女生走到巷子口往外看了一眼;“快来了,到校门口了。”
巷子里照不到太阳,墙角长满青苔,我脚下是一摊污水,帆布鞋沾着方睫刚刚吐的泡泡糖。
没一会巷子口传来的响动,我被猛地往前一拽,她似乎一点耐心也没有,暴烈地将我们拼凑在一起;“你们现场睡一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们。”
我低头像个木头一样原地坚固不动,背后的手用力将我往前推,我用尽全力站稳。
陈观清被推的撞到我身上,方睫在一旁笑着让他的主动点,他又恢复了最开始的之前的倔强模样。
方睫推着我往他的怀里送;“睡一觉能死?”
我有点反抗抓着墙角站稳,方睫狂扇我三巴掌,脑袋嗡嗡作响,耳朵又短暂地一阵鸣。
我扶着墙角往后退的时候,陈观清推开了方睫,火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直到方睫没有丝毫力气,踹不动地上卷成刺猬的他,骂了几句脏话带着一行人转身离开。
走到巷子口她又回了头;“这辈子都别想让我收手。”
她走之后我站起来跑出小巷,拼命往前跑,即使摔了也没有丝毫下降速度。
回到家掩埋在被子里哭泣,因为不跑会被路口等候的同学看到。
他们会拍照片,那又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我躺在床上蒙在被子里一直等到天黑,脑子里的“滋滋滋”声消失,脸和胳膊还是疼的。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插上耳机将声音调大。
我很少为疼痛流泪,也可能是之前哭过了习惯了痛,今天却莫名地觉得委屈莫名地想哭。
到底是为什么。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有时候又被眼泪朦胧地看不清一切。
我到底有什么错?
好像没有也好像有。
我头靠在膝盖上,将自己缩小缩小,团团包住。
“——咚”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东西响了一声,接着又是两声。
“咚咚”
我抬起头擦干眼泪看了眼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安慰自己只是自己的错觉。
过了一会又传出几声,我扯下耳机听了一会,确定是有声音的,是有人在外敲窗户。
我犹豫了会,拉开窗帘的一个小角,还不等我往外看就又听到一个声音。
很轻叫得我名字;“方洁。”
我听清了,好久没人叫我名字了。
窗户推开陈观清蹲在窗前,他没戴助听器,脸上的伤处理好了,校服换成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晚上也看不见唇语,他起手机打字给我看。
简单的两个字,合作。
我也只能拿出我的老手机,打字给他;为什么。
他低头打了一行字;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们是同类。
耳机里的歌曲正好放到:世界有时孤独的很需要一个同类。
窗外的风灌进来,我拉了拉上衣,他又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段话,将手机转过来对着我。
手机亮度被他调低上面黑色字写着:跟我一起,我们逃出这里。
逃?
跟他?
还不等我回答,他将手机转过去点了几下又转向我。
那是一张截图,上面是编辑好的文字:方睫要参加一次竞赛,她已经靠关系拿到初级赛名额了,决赛在明年冠军可以获得国外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比赛时面对全国全公开形式的,那一天也正好是他父亲政治竞选投票的公布。我们收集好证据等到那一天曝光她和他的父亲。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最后七十七天,我们一起,成功的我们就都自由了,坏人会得到惩罚,你可以去追去你想要的生活。
我看着上面的字,打字回答他:失败了?
他这次没有打字靠近窗台:“我们一起去死。”
成功了活,失败了死去?
可是就算成功了也不一定能不带一点伤痛地活着,失败了也不一定有死的权利和勇气。
我照常打字给他看:我为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们都有不甘都有恨。”陈观清的语气极其肯定,他看着我的眼,仿佛真的渗透进我的心,看了个明白。
怎么可能会不恨。
当然恨,当然不甘。
方睫出了国去到新的地方,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她的前途照样一片光明。
可我永远会活在她的阴影里,时时刻刻疼着。
他又给我打了一串字:相信我,我们会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东西能不带一点痕迹地消失?
那天的话题结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