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嬷嬷能在宫里讨生活,自然不是那等没眼色的,看出眼前这位不是普通姨娘,眼珠子一转便将处置权交到了宁氏手中。
“娘……”
赵诚立刻带着祈求望了过去,让杨春月受苦到现在,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
宁氏垂下目光,一时间也有些下不来台。
若是罚了杨春月,赵诚事后要闹;若是不罚,路嬷嬷那话却已经说了出去。
左右为难一番,宁氏终究还是选了平泰侯府的颜面。
“杨氏,既然如此,你便到外面去跪着,没有吩咐,不准起来!”
开口道出这一句,宁氏心中忽然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自从杨春月进府,赵诚事事以她为先,还在赵方面前闹了几回,惹得赵方又来训斥宁氏,说她教子无方。
可赵诚却对杨春月宠的厉害,为了儿子,宁氏夹在中间一忍再忍,实则早就对杨春月存了不少怨气。
“夫人……?”
闻言,杨春月又瞪大了双眼,摇摇欲坠地看着宁氏,又想看向赵诚。
路嬷嬷却在同时又开了口,“还不照做!”
这一声响起,赵诚才忽然想起路嬷嬷的背景,要替杨春月争辩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见状,杨春月也没了办法,只能忍着心中忿忿,转头往院中去。
赵诚看着她的背影,憋屈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宁氏见状也有些心惊,生怕赵诚会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
“好了,今日就先到这儿吧,毕竟是第一日,都回去歇歇,世子妃待到晚上再过来吧。”心念急转,宁氏连忙开口打圆场,“路嬷嬷也辛苦了一早上,刘妈妈,快带嬷嬷到屋中去,用些好茶,润润嗓子!”
路嬷嬷也知情知趣,立刻告辞退下,她刚一离开,赵诚便一甩筷子站起身,“娘!您怎么能这样对待春月?您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
宁氏也动了怒,亲手养大的儿子处处向着外人,还对她大呼小叫,宁氏的语气也严厉起来。
“她若是做得好,自然不会受罚,只是多站一会儿罢了,怎么就受不住一点?”
赵诚却不想听,转头要到屋外去捞人,又被宁氏喝住。
“站住!你这般任性,莫非是又把你爹的话全都忘到脑后去了?”
宁氏也不想和儿子对着干,无奈先前摄政王在府上见的那一场乱子,闹得太过离谱,她听了赵方一番话,也不得不对赵诚约束几分。
听见父亲的名字,赵诚瞬间便站在了原地,一腔怒火难以发泄,憋得浑身都在发抖。
深吸一口气,赵诚转过身子,看见沈蕴,顿时找到了发泄口。
“沈蕴!你身为世子妃,方才在路嬷嬷面前竟然如此没规没矩,真是给侯府丢脸,你也去外面一同跪着!”
沈蕴忍不住扬起眉毛,赵诚这迁怒未免来得太没有道理了些。
宁氏这回却皱起眉头,沈蕴再怎么说也是世子妃,身份不是杨春月能比的,她可以在屋中让人立规矩,但公然罚跪,实在是说不过去。
尤其是在赵方刚警告过她的时候。
“诚儿。”宁氏低声开口,又深深地看了赵诚一眼,可惜赵诚正在气头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宁氏的提醒。
“小门小户出身果真不够大方,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
沈蕴冷冷抬起双眸望着赵诚,“敢问夫君,妾身何错之有?”
她的规矩虽然入不得路嬷嬷的眼,但也绝对称不上错,又并未闹出任何笑话,她为何要跪?
赵诚鼓起双眼,“你这是在质疑我?”
又是那副用夫君名头压人的样子。
沈蕴垂头不语,宁氏此时也开了口,“沈蕴,夫君训话你听着便是,哪里有还口的份儿?诚儿说的没错,你便在这屋中跪着,好好反省。”
一边说着,宁氏一边又朝赵诚看去一眼,半是警告,半是安抚。
骂也骂了,跪也跪了,赵诚若是再不依不饶,非要将事情闹大,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见状,赵诚也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又看向沈蕴,“还不跪下!”
沈蕴将赵诚和宁氏一一看过,目光掠过两人泛着恶意的眼睛,没再说什么,径直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宁氏打着教规矩的旗号,沈蕴若是直接反抗,被扣上不敬婆母的名号,便更方便他们为所欲为了。
暂时忍气吞声,沈蕴将这笔账牢牢记下,留后再发。
她一语不发,倒是让宁氏和赵诚哽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没了主意。
“诶呀!”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咚地一声,紧接着惊叫声响起,原来是杨春月再次坚持不住,双眼一翻,彻底昏倒在地。
见状赵诚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将杨春月一把拦腰抱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栖霞居。
“诚儿,诚儿!”
宁氏追赶不及,喊了几声也没得到回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将矛头转向了还跪在屋中的沈蕴。
“你身为世子正妃,理当规劝丈夫,可你就是这样做的?无能!”
沈蕴闻言,眼中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