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如倾盆而下的瀑布,猛烈地撞击着大地。雨幕密密麻麻,像是一层厚厚的珠帘,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其中。雨点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无数颗石子砸落。营帐在风中摇曳,雨水淹没了低洼处,形成一个个小水塘。
孟军大帐中,几名随军大夫忙忙碌碌,营中草药味弥漫,孟必之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
这时一名大夫脸色难看的对着孟浚不着痕迹的摇摇头,孟浚随即走出大帐,大夫急忙跟随其后。雨水哗啦啦的下,掩盖住了大夫的声音。
“都督,孟将军怕是不成了,胸前肋骨皆已折断,左臂骨头也都碎了,已经是药石无用,大限就在眼前”大夫对着孟浚说道。
孟浚虽已有预感,闻言还是心中一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孟浚缓缓走进帐内,蹲坐在榻前,双手紧紧的握住孟必之的右手。
嘴里想说些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眼眶已经湿润,孟必之望着孟浚,气虚的说道:“少爷,我…怕是不成…了”
只见孟必之原本魁梧的汉子,此时成了这般模样,孟浚声音有些哽咽的道:“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尽管和少爷说,我尽力为之”
孟必之缓了缓,慢慢说道:“少爷,我想…葬在老爷身边”
孟浚闻言,虽然有些为难,毕竟如今常熟尚在清军之手,但还是点点头坚定道:“好,我即令士奇派兵收复常熟,此非难事”
孟必之似乎想起,随即轻轻摇了摇头道:“罢了,路途遥远,便…就地埋了算了”刚说完孟必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孟浚随即沉重地点点头道:“是啊,青山有幸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呢?这钱塘江潮起潮落,风光无限秀丽,如此甚好,甚好啊……”
“只是……有些孤单啊……”孟必之努力地牵动着嘴角,声音微弱地说道。
“不会孤单的,有那么多兄弟都陪着你呢!你先下去替我召集部下吧,等咱下去,和你一起接着打!”孟浚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说话间,眼角的泪水却流淌而下。然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就在这时,孟必之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红润起来。他紧紧地握住孟浚的手,使出全身的力气,然后猛地抬头,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孟浚,口中怒喊道:“破贼!破贼啊!”紧接着,他的手一松,脑袋重重地垂了下去。
身后的大夫急忙上前,摸了一下鼻息,摇摇头道:“都督,孟将军已去了”
孟浚脑中浮现出刚见孟必之时的模样,刚起义时的样子,多少时光的相处,早已如同挚友一般,军中唯有孟必之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如今阴阳两隔。
高易见孟浚情绪低落,低声安慰道:“都督,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孟将军定然不希望都督有垂丧之心”
这时,帐外掀起,韩雄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见众人脸色,神情一暗,走到塌前,看了一眼孟必之,叹了口气后道:“将军百战死,死于国,无憾已”
随后又正色对孟浚言道:“都督,当振奋精神,虏军尚在,军中事务任需都督而决”
孟浚闻言,抬头看了眼韩雄,强振精神,点点头道:“好”
中军大帐内,众将齐聚一堂,韩雄率先开口道:“辅兵清理战场,着八旗甲胄者,有一千两百余人,绿营横尸三千六百余人,而我军亦折损严重,孟将军所部之重甲军折损过半,仅存六百余人,武宁镇所部阵亡两千三百人,副都统郭虎重伤,其余三镇总计阵亡一千六百人,另我军伤者两千余人,仅昨日一战,就有近五千人的损失,收集虏军甲胄约两千副,有一半可用,余者必须修补方可使用”
韩雄顿了一下,缓口气,接着道:“还有近一千两百名绿营受伤为死,目前还在战场上,鞑军也未有援救之意,都督此该如何决断”
“弃之不顾,任鸟虫啄其体肤”孟浚冷血的说道,随后咬牙接着说道:“清军南下,降者如云,为虎作伥者不计其数,此处绿营伤兵,吾恨不得尽杀之,以震人心”
众将沉默不语,半晌,钱彪开口道:“这些叛贼,那就不管了,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随后孟浚道:“重甲军,乃我军锐士,再选军中勇壮者,补充之,缴获的甲胄,优先供给重甲军,重甲军由高易领之”
高易在旁一愣,忙道:“都督,您之安危……”
高易话还未说完,便被孟浚打断道:“胜,吾在大军之中,有何危险,败,吾在何处皆是死地”
高易随即高声领命。
“看这天气,大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雨不停,弓矢无力,火器无用”韩雄皱着眉头说道。
这时柏永馥开口道:“江南水网密布,雨天使得地面泥泞,这博洛的骑兵也跑不起来”
孟浚眼睛一亮,是啊,所虑者,骑兵也,若是在北方平原,自己早以被博洛的骑兵围的死死的,雨天,对自己不利对博洛也不利。
杜永和这时也开口说道:“下着雨,地面湿滑泥泞,咱们步卒也不好走路啊,士气难以保证”
众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意见不一。有的主张趁着雨天向博洛发起总攻,逼迫他与我军决一死战,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