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忠看了一眼周围那些人惊恐的表情,赶紧用手把脸上耷拉的肌肉按住,企图遮挡这恐怖的画面。
可按住颧骨,脸颊结痂的伤口又翻了出来,就像小孩子的嘴一样,血汨汨地往下淌。
我瞬间明白,这可能就是后遗症。
像国内那些美白嫩肤的化妆品都有副作用,更不用说这种能快速愈合伤口的东西。
我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一次冒进,让整容变成了毁容这么严重的后果。
贫民窟里的环境极其恶劣。
当段忠摘下口罩的时候,血腥味立马招来了那些红红绿绿,指甲盖大小的苍蝇。
黑压压一片,我们张嘴说话那么点功夫,立马就能吃进去四五只。
我担心伤口感染给段忠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于是急声对劳模姐说道:“你带段忠先去马蒂那,这里的事我和猪肉荣去办。”
我本以为在我说完之后,劳模姐会立刻动身,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众人立刻陷入沉默。
最后,猪肉荣凑上来有些担忧地说道:“林哥,有个词叫“穷凶极恶”、“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玩意在西非也适用,没了段哥这种专业的人跟着,万一出事,对方人多势众,咱们可能真应付不了。”
他的话其实很有道理。
做过扶贫支教的应该都深有体会,很多在大家印象中都是很正面、淳朴、老实的山里人,实际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什么拦路收费、天价菜都是小儿科,有些恶完全超乎你的想象。
有些东西不方便讲,你只要知道,人是具有极强的可塑性的,可能良好的环境能让他们成为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不能否认的是,贫乏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很大程度放大了人性本恶中的恶。
一个难以养活自己的人,是不可能拥有,除自私、贪婪、残忍以外的性格。
所以猪肉荣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大家都朝我看了过来。
我顿时有些生气地说道:“咱们不是带枪了?一个个怂包,手里带火器,难道还怕冷兵器?谁不服,直接给他脑浆打匀。”
我话音刚落,我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you can t shoot here。”
这句话意思是,严禁开枪。
我回头一看,发现搭腔的是一个光着膀子,拄着拐杖的本地老头,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佝偻着背,跟刚捞上来的黑虎虾一样。
他就是凯瑟琳请来的向导。
我赶紧拿出凯瑟琳写的纸条,看了一眼,才想起来他的名字叫纳尔逊。
“你好纳尔逊先生。”我用蹩脚的英文打招呼,强挤出一丝笑容,从口袋掏出烟递了过去。
他接过烟,点燃后猛吸一口,声音低沉地说道:“在这种贫民窟,有一个人要算计路过的陌生人,那么整个贫民窟的人都会团结起来去欺骗、劫掠、凌辱这个陌生人。你要是开枪杀人,这些人也会对你群起而攻之,这个贫民窟有几万人之多,你枪里有多少子弹?你杀的完吗?所以你们去这里面找人,想安全地进去,安全地出来,就得一切听我的,不许做出格的事。”
这番略带威胁的话,更是让猪肉荣和他的几个小弟焦躁起来。
“林哥,还是让段哥一起去吧,多个人好照应。”猪肉荣略带恳求地说道。
段忠强看我似乎有些难抉择,迅速戴回了口罩:“我没事,就这点小伤,不要紧的,而且现在也不怎么疼,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摇了摇头,看着猪肉荣问道:“问你个事,你猪肉荣外号怎么来的?”
猪肉荣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他这么个问题,愣了一下才说道:“以前我卖猪肉的…”
“那你剔肉还会吧?就是把整头猪,五花剔出来归猪五花,大排归大排那种分得清清楚楚的刀法。”
猪肉荣笑了笑:“这肯定会啊,这都是卖猪肉的基本功,我闭着眼睛都会,林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嘴角一扬,幽幽说道:“劳模姐送段忠去治疗,猪肉荣,你去对面富人区,买两箱冰棍,然后跟我一起进去找人。”
猪肉荣一脸懵:“买冰棍做什么,林哥,你不会想去贫民窟请他们吃冰棍做慈善吧?”
“这不是废话嘛!你上门找人空手去啊!”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当时想着,如果真像纳尔逊说的,这帮人这么团结,那这地方肯定有个老大。
万一真得罪人,这冰棍有大用处。
劳模姐分别前,段忠似乎有些不放心,跑过来现场教我开枪技巧。
他告诉我,我那把枪属于大口径左轮,千叮咛万嘱托,开枪的时候用双手,否则巨大的后坐力会使枪飞出去。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差不多十分钟,猪肉荣就气喘吁吁地抱着两箱冰棍回来。
算上他两个小弟,我们总共就五个人。
这个纳尔逊带着我们在恶臭的过道里穿梭,这些铁皮房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坍塌。
七拐八拐,走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才把我们带到一栋由碎木板和汽车车门搭建的屋子前。
纳尔逊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