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声说道:“你那么年轻,有机会活下去的,千万不要放弃希望,再坚持一下…”
“没机会的…得了这种病,想撑下去,唯一的机会就是24小时吸氧,别说公司没有氧气瓶,整个城市都找不到一罐,而且就算有,也不可能给我们这种人用。”她苦笑一声,像是想起什么:“林哥,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
“什么事?”
她忽然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那么喜欢章诗琪?我哪一点不如她?”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失落地叹了口气:“我听芳姨说,有好几个组长要接她过去同居,我打听了一下,这些人里面也有你。我刚才看你进来就在东张西望找人,是在找她吧?”
“你有她的消息?”我急声追问。
“你放心,她没被传染。”
我听到章诗琪没事,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条件反射般问了一句:“那她现在在哪?”
“整个西非,唯一可能有氧气瓶的城市在金沙市,章诗琪跟着芳姨去那买氧气瓶了。”
她痛苦的禁闭双眼:“真羡慕她啊,在哪都是众星捧月,真羡慕她啊,在哪都有人惦记着,林哥,他们说贵人多忘事,其实忘得都是不在意的事,等我死后,连坟都没有,你会不会把我也忘了吧?”
听完她的话,我忽然有一种万箭穿心和坠入万丈深渊的感觉。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种感觉叫遗憾。
“怎么会呢,周…晓…星…”我像哄小孩一样,翻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她的名字。
“书上说,只要世上还有人记得你名字,就不算真正的死亡,其实我也害怕,我从小到大最怕疼了,我连打针都怕,我刚才就祈祷,希望子弹不要打到我眼睛,我听说没有眼睛的人,死后连奈何桥都过不了,不过我今天运气真好,走之前还能见你一面,看到你之后,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气若游丝地唠叨半天,又擦了擦眼泪,像个破涕而笑的小孩子:“林哥,还有件事想求你。现在离七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在我老家,有个风俗叫上车饺子下车面,我的人生马上就要下车了,你能给我弄碗方便面吗?我想吃饱了再上路。”
“好,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太多了,越想就越舍不得死啊,黄桃罐头、小小酥…”周晓星说着说着再次虚弱地闭上眼睛
“好的公主殿下,吃的我会给你送过来。”
我摸了摸她的脸,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不过呢,你得多等我一会,你刚才不是问我喜欢谁?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她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因为发着烧,想再说几句,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
等走出猪圈,我整个人被拨筋抽骨一样疲惫不堪。
三个人推着板车,吱呀吱呀的往园区外走,亮哥一个人在前面带路。
这趟车子上有三个提前上路的,看年纪也不过二十郎当岁,水泥色的脸上,充斥着茫然、解脱、鄙夷、不甘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
我不敢多看,我感觉我现在就是行刑的刽子手。
等走到园区外的桥上,那个亮哥忽然停了下来:“就这里了,送他们走吧。”
“这里?”我愣了两秒:“不是应该去刑场吗?”
“操,哪来这么多废话。”亮哥走到桥边,把两条铁锁护栏给拆了下来,冷冷地说道:“推下去。”
听到这话,胡利群和小灵通面面相觑。
我用余光撇了一眼桥底,尸体已经堆成小山。
亮哥表情冷酷,看我们半天没动静,他一把拉过板车,没等我看清车上那几个活人的表情,他已经把车子往桥上的缺口送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
在三十米的自由落体后,沉闷的撞击声从桥底传来,随后一片死寂。
“得了这种病,反正都是要死的,病死的,打死的,摔死的,对这帮高炮鬼来说都一样。”
亮哥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支烟笑着说道:“要是真开枪,枪声那么大,被上头知道了还得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这几天辛苦一点,好处少不了你们的,要是不想幸苦,我也不为难你们,不过提醒你们一句,这地方可没监控。”
他说完掏出手枪,若无其事地把玩起来。
我心中一阵恶寒,又往桥底下看了一眼,有两具脑袋开花了。
之前应该也有人搬尸体,可能看不惯这个杂碎对将死之人还敲骨吸髓,就被他干掉了。
那一刻我眼前似乎浮现周晓星坠桥的画面,血一下子冲到脑门。
“明白,都明白,今天在这的都是信得过的兄弟,亮哥您赏脸给兄弟们饭吃,我们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点头哈腰,掏出打火机走上前,假装要给他点烟。
“明白就好,我就喜欢明白人。”亮哥咧嘴一笑,当他叼着烟把头伸过来的一瞬间,我卯足力气,朝他面门打了一拳。
他踉跄退了几步,鼻血跟开闸的自来水一样往下淌。
“操尼玛的,想造反是不是,全下去给这帮高炮鬼…”
亮哥捂着鼻子疯狂叫骂,话还没说完,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