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估摸着三十多岁,用破烂的被子裹着躺在地上。
我们三个一进来,她立马抬起头看向我们。
那双血红的眼睛已经快哭瞎了。
一看到我们往里走,她开始剧烈的发抖,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在害怕,后来才知道,她是挣扎着想爬起来。
等爬到离我一米多远时,她仰着头哀求道:“求求你了哥,能不能把时间改改,我受不了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自顾自地爬上我们的板车。
紧接着周围几个能动弹的病号都开始哀求起来,纷纷朝我们板车爬过来。
“孙组长,说好八点就是八点,你不能带头坏了规矩啊。”
就在我们懵逼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是一个面生的打手。
他带着油漆工专用的防毒面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一脚将女人踹下板车。
女人嘴角的血渍早就凝固,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从干裂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亮哥,我求求你…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帮帮我…”
“帮可以,不过…得看你有没有诚意了。”那个亮哥冷笑着说道:“你要知道,时间就是钞票,提前一分钟也是很贵的。”
顿时女人眼神像是看到生的希望:“有…我还有两万在宿舍包里…都给你…”
“就这?”亮哥似乎还不满意,一只手开始在她身上摸索,戒指、手表、耳钉,等把值钱的东西都扒地干干净净,才幽幽说道:“这样,给你提前一个小时,七点钟,你要是还没死,我就把你拉出去,请你吃花生米。”
一听这话,那女人感激涕零。
我、小灵通、胡利群脑子一片空,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呆愣在原地。
所谓请吃花生米就是拉出去枪毙。
闹了半天,原来是这女人是求死。
我当时纳闷怎么这么一大帮人一心求死的?
后来才明白,埃博拉这种病毒,从一九七几年首次被发现到现在,快四十年,医学界还没有找到它的来源。
所以根本没有治疗方法,被感染只能靠自身免疫撑下去。
理论上来说,只要十五天内不死,大概率能活下去。
医学上疼痛划分为十二个等级,感染埃博拉后内脏融化到底有多痛?
十二级,也就是和生孩子分娩差不多。
谁能忍生孩子的痛一忍就是十五天?神仙来了都遭不住!
所以园区里很快催生出一条新的产业链:交钱等枪毙。
我们每次装死人的时候,会在里面偷偷掺两三个活人,反正上面也不会检查。
等拉到外面埋的时候,给这些活人来一枪。
当时一个猪圈七八个等枪毙的,价高者先。
而且子弹打的位置不一样,价格还不一样,有的人怕破相,要求打心脏,那就得加钱。
我们搬尸体的时候,去吃花生米的病号已经虚弱地无法动弹,他们一声不响地看着我,眼神带着感激,似乎在说麻烦了。
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我愈加焦急地寻找章诗琪的身影,找了半圈也没找到。
“手脚都麻利点。”
亮哥转身催促道:“半个小时内,全部搬完,你们先去左边学习六班,这里面的都快烂了。”
我们点点头,强忍着恶臭走进去房间,这里面歪歪扭扭地躺着几个女人,早就已经凉透了,可浑浊的眼珠还死死盯着天花板。
“林哥,你怎么在这?”
我顿时一惊,扭头一看,死人堆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周…晓星?你怎么进来了?”
小灵通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晓星,皱着眉头问:“老大你认识?”
“嗯,之前照顾过我一段时间。”
小灵通听后,压了压鼻梁上的口罩,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老大,知道你女人缘好,但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劝你最好别搭理她,都是要死的人,要是传染给你就麻烦了。”
听到这么多人痛苦的哀嚎,本就让我心烦意乱,现在又遇到曾经照顾过我的人变成这副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小灵通的话是好意,但我还是火冒三丈:“滚一边去,老子做事要你教?老子要是感染了,你最好也别搭理我,滚远一点!”
小灵通呆住了,这帮人看我打过人骂过人,但是从没看我这么歇斯底里的模样。
他一脸无辜,但又不敢说些什么,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我蹲到周晓星身边疑惑地问道:“你不是住单间吗?怎么也会被感染?”
“你走了之后,我就被叶经理送游乐场,那里人流量大,躲不掉的。”
我沉默地看着她,原本年轻饱满的身体,现在仿佛被石磨碾过的稻草,干枯破碎。。
“林哥,现在几点了?”她费劲地抬起头问我。
“不知道,应该三点多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强挤出一丝笑容:“林哥,你带烟没有?”
“有!”我从口袋掏出一盒华子,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她接过去之后又问:“这个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