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了正殿,那药香味更浓了。仿佛一桌一椅,每一件摆设都透着药味。
江书晚带着红绡亦步亦趋,远远跟在宁妃及一众宫女太监身后。老远瞧见宁妃捏着帕子捂住了口鼻,十分嫌弃道:
“姐姐,你这重华宫实在阴森恐怖的很。那些个下人只懂偷奸耍滑,也就姐姐你脾气好,要换做本宫,一个个都拖出去杖毙!”
殿内昏昏沉沉的,重重垂幔之后一个病怏怏的声音轻咳两声,
“本宫哪里有妹妹威风。”
那话虽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却同这冰冷的正殿一般,叫人生出一丝彻骨的寒意。
宁妃哼唧了两声走到靠窗的矮榻。
灵秀眼疾手快,掏出一方帕子铺上,宁妃才往上坐了。她又斜着眼睛往矮几上一瞥,灵秀赶紧递过帕子细细擦了,又铺了一张干净的帕子,宁妃这才抬起手肘靠了上去。
“姐姐,你这日日喝药,怎么不见一丝好转?要不要妹妹给你换个太医瞧瞧?”
“不劳妹妹费心了。你的太医还是你自个儿留着吧,什么时候有个头痛脑热的谁也说不准。”
重重帷幔后言语绵软却犀利,竟是一步都不让。
锦心端着一杯茶进来,恭敬地放在矮几上。
宁妃用指甲戳了一下杯盖,往里瞧了瞧,旋即撇开手去。
“今日是新人进宫的日子,本宫不过是受了皇后所托,到各宫走走瞧瞧,安顿一番。顺便来瞧瞧姐姐。如今,新人也见了,姐姐也瞧了,本宫就不打扰姐姐养病了。”
这个地方又臭又冷,还全是病秧子,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宁妃一捂鼻子,耀武扬威完毕,又众星拱月般闹哄哄的走了。
江书晚这才端端正正的冲着内殿恭敬地磕了个头,
“妾江书晚,拜见淑妃娘娘。”
锦心掀开沉重的垂幔,扶着重华宫的主位--淑妃娘娘有气无力走了出来,坐上矮榻。
淑妃包裹在一身白狐裘中,一脸苍白毫无血色,全身瘦弱无骨面颊也略略凹陷。可饶是如此,也能瞧出她昔日的美貌。尤其是一双清亮的眼睛,透着一股看穿一切的清冷和淡定。
江书晚用余光短短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本宫瞧着你年纪不大,可有十六了?”
淑妃说话温温柔柔,不时地咳上几声。
江书晚好似还没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一张俏脸怯生生的,垂首敛目缩成一团。
“过了端午,妾就满十六了。”
淑妃好似点了点头,
“瞧你面色苍白,可是病了?”
江书晚抿了抿嘴,做势也轻咳了两声,“妾昨日着了风寒,请娘娘恕罪。”
她在江府伏低做小,装傻充愣十二年了,这一套早就已经信手拈来。
宁妃今日上门来为的就是耀武扬威,给自己这个新人一个下马威的,自己怎么着也要满足她的心愿,配合着把戏做足了。
此刻宁妃满意而归。
眼前这位淑妃是重华宫主位,如今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圆是扁,是何心性,自然要接着把戏演到底的。
“正好本宫也吃着药,药炉子都是现成的。一起煎了也省事。别跪着了,起来吧。”
淑妃轻咳了两声,见她仍惊惧地缩着一团,又道,
“人都已经走远了。”
江书晚心中一震,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面上怯懦的表情丝毫没变。
淑妃却继续悠悠的说道:
“罢了,在这个宫里生存不易。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江书晚包着眼泪,仍是怯生生的模样。
“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淑妃也不恼,恹恹地扶了一下额。
“重华宫里就本宫一人,清净的很,你想要住哪里,自己去挑。挑好了告诉锦心一声,她自会叫人收拾。本宫乏了,你去吧。”
说着,就进了内殿拿起一卷还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不再理会江书晚。
江书晚却仍带着红绡恭恭敬敬地叩拜了,这才出了正殿。
重华宫里冷冷清清,有些破旧失修,到处都是空闲的房子。
江书晚逛了一圈,选了东边的渺影居住下。
主仆二人一关上房门,江书晚就一踹鞋子往矮榻上爬去。
“小姐,这也太吓人了。那个宁妃不问缘由说打就打,那板子啪啪地,吓死我了。”
“她今日就是来耀武扬威的,顺手给我这个新人一个下马威。那老嬷嬷撞在枪口上,也算是倒霉了。回头,你给她送瓶伤药去,宫里的下人瞧不起大夫,这也算咱们的一点心意。”
“是,小姐。”
红绡忙着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说:
“小姐,你方才那一下应该再摔得狠一些,左右有我扶着你嘛。不过,你那眼泪哗哗的瞧着还挺带劲儿。”
江书晚翘着二郎腿,在榻上晃啊晃啊。
“今日我最得意的,还是那个嗝!把我的蠢样子发挥到了极致。”
“嘻嘻!看宁妃那白眼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抽筋了呢!”
红绡将行李中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外搬,找好位置安置。
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