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宜嫁娶,宜远行。
江书晚乘坐的宫车在长长的宫道上行驶着,御马哒哒的声音响彻宫道。
今日,一同入宫的还有其他五位新人。
她们的马车一辆一辆地被接引进了各个宫殿。幽长的宫道上最后只剩下江书晚乘坐的那一辆还在孤零零地走着。
江书晚昨日一夜未眠,着了些风寒。此时强忍着晕车的不适,靠在车上对着一面小镜子补妆。
“小姐,越走越偏了。”
红绡偷偷掀开车帘子往外瞧,隐隐的已经能望见皇宫的外城墙了。
“偏一些好。”
江书晚一点也不在乎,她忙着用粉扑将面颊扑得更加惨白了一些,又用炭笔屑在眼底补上一层乌青的底色,眉毛调低。
不得不说,这化妆术真是神奇,明明才改了一点,就让她看起来低眉顺目,原本明艳妩媚的脸蛋也平庸了不少!瞧着还是一副病态的模样!
直到红绡看了直皱眉直摇头,她才满意地收了镜子。
她要在这皇宫住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何必在乎一时远近?
说话间,宫车终于在一处宫门外停下。
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在车外响起:
“江答应,重华宫到了。”
重华宫,是这皇宫中最靠北的宫殿了,再往北,就是神武门,出了皇宫了。
小太监牵着马走得腿都细了,翻着白眼,很是敷衍地弓着身子在宫车前等候。
宫里的太监宫女最会拜高踩低。被分到这么偏远的宫殿的小主,想来也没什么花头。
果然,下来的小主子面色苍白眼底乌青脚步虚浮。
小太监瞧着嘟嘟囔囔道:
“真是晦气。又来一个病秧子!”
说着一脸嫌弃地丢下行李,驾着马车扬长而去。竟是一刻都不想在此地多待。
重华宫外门可罗雀,两人才推了门进去,一股子药香扑面而来。宫里更是静悄悄冷冰冰的,两个宫女脚边放着一桶水和抹布,却正在廊下旁若无人地打盹,除此以外再也瞧不见人。
两人面面相觑,红绡正要开口询问时,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哭着跑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年长的嬷嬷,端着一只碗直喊小祖宗。
“长乐不吃药,长乐已经好了。药药苦!”
长乐边哭边跑,没瞧见门口的江书晚二人,突的一下撞在了她身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更是哇哇哭起来。
廊下的两个宫女早惊醒了,揉着眼睛跟在后面忙跑了过来。
那嬷嬷将碗往身后的宫女手中一塞,抱起长乐,冲着江书晚和红绡横眉冷对,怒道:
“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重华宫?冲撞了长乐公主?”
江书晚似乎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缩,捏着嗓子道:“妾,江氏答应,今日刚进宫。不小心冲撞了公主,请公主见谅。”
“你就是来同母妃作伴的江答应?”
长乐在嬷嬷怀里细声细语地问道,却偏偏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是。”
江书晚低着头怯生生地回答。
“你很听话,我很喜欢。”
长乐从嬷嬷怀里滑下来,老神在在的说道。
江书晚瞧着长乐软糯可爱,心中也很欢喜。从包中取出一包饴糖。
“公主,这是妾自己做的饴糖,您就着药喝就不苦了。”
哪知长乐没来由的剧烈抖了一下,啪的一下将她手中的饴糖打落在地,小脸一扬,
“我不要你的饴糖。轩儿就是吃了贵妃娘娘的饴糖才死的……”
长乐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嬷嬷忙不迭地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小嘴,轻呼两声小祖宗哎,抱着就要往内殿走去。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背后诋毁贵妃娘娘!”
一个尖细绵软的女声在重华宫门外响起,还透着一丝媚态。
二三十个太监宫女打着华盖,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丽人,从敞开的宫门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偌大的院中瞬间站满了人。
嬷嬷闻言却是神色大变,放下长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
“老奴拜见宁妃娘娘。”
江书晚也作慌乱状,拉着红绡匍匐在地磕头行礼。
为首的宁妃眼神从江书晚背上轻轻飘过,蹲下身子慈爱地对着长乐徐徐善诱道,
“小长乐,你把方才的话给宁娘娘再说一遍。”
长乐一把挣脱开宁妃,后退两步,双手叉腰,奶凶奶凶地道:
“你叫本公主说本公主就要说嘛?那本公主岂不是很没面子!哼!”
说完一扭身子,飞一般地往正殿跑了。
宁妃没料到一个奶娃娃这么难搞,脸上的温柔顿时荡然无存,她恼羞成怒柳眉一竖。
一旁的贴身宫女灵秀立马会意,上前几步从袖子中抽出一块专门用来掌嘴的板子,冲着那嬷嬷左右开弓,顿时啪啪的巴掌声不绝于耳。
眼瞅着那嬷嬷脸颊红肿一片,嘴里哇哇的吐着血。
宁妃却闲情逸致地翻着手指,美目在院中一阵逡巡,冲着江书晚和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宫女徐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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