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慌不择路,口不择言
长风脱口而出质问,半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半又真的被自己的话绕了进去,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钟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我的女儿看待。”
他的语气如常,只多了两分她看不懂的难过。
长风被他这句话弄得愤怒又惊惧。
她嘴唇开合好几次,颤颤巍巍道:“什么意思,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你现在都不肯认我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钟离的亲生女儿。
持明族无父无母,没有繁殖欲望,每个人都脱胎于卵中,一世又一世的轮回蜕生。
她也从来没有管钟离叫过父亲。
但她是由钟离抚养长大的。而钟离偏偏又选了金人巷这么一个人口稠密,十分有璃月风情的地方。
附近的狐人小伙伴,都有自己的父母。
小长风自然而然地,也把钟离当作自己的半个父亲。
她甚至真情实感地想过,等她长大了,一定会给钟离养老,肯定比他养育自己时,更加精心。
只可惜,小长风这一朴素美好的愿望,在知道钟离是比远比仙舟人更长寿的长生种之后。
就破灭了。
比起她给钟离养老,更有可能出现的画面是,钟离给作为持明族,寿尽的她送终。
总之,无论如何,她心里对钟离的亲近和襦慕是未曾改变的。
不愿意同他分开的强烈欲望,甚至直接催生她为某件计划下定了决心。
她难过又愤怒地看着他,目光锐利似剑。
那张稠丽美艳的脸,在柔软的阳光下显现出一种摄人的危险来。
像是有毒的艳丽花卉。
连香气都叫人晕眩。
钟离移开视线,疲惫道:“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你吵。我让人通知饮月离开,你也跟我回家。”
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一如从前,“至于你那个荒唐可笑的婚礼计划,就此打住。”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她掰不开他的嘴。
长风一尾巴甩了上去,然后撒腿就跑。
“我也告诉你,这场婚礼,我办定了!你爱来不来。”
钟离没有拦她。
她的心在这里,隔着千万星海也拦不住她来。
她的心不在这里,锁住她也没用。
“别挡道。”长风语气不善。
偷听的云融立马高举双手,示意自己十分无辜,什么也没干。
“喂,我家的地板裂了,也要赔的啊!”她显然听了好一会了,楼上人的一举一动,她清清楚楚。
“自己找保险公司要去!”
丢下这句话,她的人影就从楼道间消失了。
云融啧啧两声,大小姐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她探出个脑袋,冲楼上的钟离喊道:“钟离先生,没吃完的东西要帮你打包吗?”
钟离站在窗边摆了摆手。
窗下,长风乳燕投林般扑进了饮月怀里,两人在楼下说了会话。
大概是抱怨他有多么不近人情,她的表情十分生动,那条应白色的尾巴,随着主人的情绪,在身后来回晃悠。
没有停留太久。
很快,两人就相携着一起离开了他的视线。
大概是钟离的神情太难看,云融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多嘴安慰道:“钟离先生,养女儿都是这样的,我爸偶尔也说,要是我敢跟某个黄毛私奔,他就打断我的腿。但恕我直言,真到了那一天,他估计还是舍不得我这个乖女儿的。”
“比起不知来历的黄毛,其实饮月龙尊也挺好的啊,您就别担心了。”
钟离收回目光,扫了这只聒噪的狐人少女一眼,云融当即噤声,抱着盘子圆润地离开了。
吓死爹了。
云融啧啧两声,这也不怪长风找黄毛吧。
*
走到鳞渊境门口了,长风突然醒悟了什么,站在原地,死活不肯往前走了。
饮月不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长风点点头。
有一百瓶芳香剂忘记拿了。
她就说有什么不对!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跟钟离吵完架,就不得不面对自己犯下的罪,她也会累的好么。
长风试图挽救局面:“我有东西放在家了,这里没有。要是没有它的话,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饮月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什么东西?”
长风:……不知道,还在编。
反正就是有那么个东西吧,你信了就行,能不能别追根问底了,求你。
“我回去帮你拿。”饮月补充道,“你在这等我。”
长风扯住他的袖子,闭了闭眼睛,艰难道:“我们俩一起回去吧,我认床。”
饮月怀疑地看着她。
长风勇敢地直视回去,并且大胆开麦:“钟离说不定被我气得吐血了,我回去看他有事没,这样我良心也好受一点。”
饮月眼神复杂,直言道:“刚才可能还没有吐血,现在我们一起过去,不会也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