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踪影,却仍在远处为队友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流明哼笑一声,握紧手中那片干枯的蔷薇,低语道:“看来我必须要去见你了。” 可话音刚落,沼泽深处突然炸开一阵让人眩晕欲聋的喃语,像有无数人类和动物同时发出诅咒,裹满污泥的手臂从沼泽中伸出,疯狂地向他的脚腕抓来。 他放眼望去,迷雾之下,沼泽中再无一处空地,密密麻麻的黑手破泥而出,嘶吼着要把入侵者拉入万劫不复。 这是上次在沼泽中未曾经历的局面,融合了炎的黑山羊虽然一直在被炎压制,但也孕育出了更强的能力。 流明心头抖过一瞬的惊惧,但紧接着,浓郁的睡莲清香再次驱散了忽然汹涌的苦臭。 阵阵香气中,眠清冷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朵。 “走,去找他。” 随着那声清喝,无尽的睡莲种子泼天而出,纷纷落入沼泽,睡莲在风中生长摇摆,极尽生命力地抽节,那些花枝牢牢地顶住流明的腰,将他往前送去。万千黑手在他身后嘶吼,却被睡莲死死困在他身后,只能无力嘶吼着看他远去。 流明被送出很远才意识到不对——无论他到哪里,身后都有源源不断的睡莲种子喷涌到身前,提前扎根抽芽,替他开辟道路,但是,另一个飞行辅助器运转的声音却已经消失了很久。 他扭回头去,发现眠没有跟上来,迷雾之中,她和他已经相隔甚远。 流明按下装置开关,悬停在空中,怔然看着那道身影。 浓密的头发在迷雾中飞舞,一如睡莲洁白,可无尽泥鞭和黑手缠绕上那一缕缕发,也箍住了她的四肢。 眠已经不动了,但仍保持着身子前倾,向前护送的姿态。 在尖塔,很少有人会记着眠只是个年轻的姑娘,因为她实在太像一把冷清的兵器,即便到了此刻,那双眼眸中也无半点惊慌,仍然如兵刃般坚定冷静。 眠再也无法向前,黑手拉住她纤细的脚腕,将她一寸寸地往沼泽中拖,她的发梢和脚踝已经没了下去。 但风啸般的睡莲种子仍在散发,仿佛无穷无尽,一直向前冲,越过流明向前,提前为他铺好通向黑山羊的道路。 眠在迷雾之外对流明勾了勾唇,那抹笑意绽放后,她双眸中忽然也爆出两朵莲花来,银白色的花瓣在迷雾中飘动,坚决又柔美。 她用竭了这个基因赋予她的净化之力,掏空了所有的种子,也彻底睡莲化。 便如那株植物本体一般,终于,自己也扎入污泥。 一朵发着银蓝色光晕的睡莲 被风送到流明掌心,清新的气味驱散了一直扰乱他精神力的雾气。 也将最后一句话送到他耳边。 “流明,或许我们都出不去了。但希望你能找到他,最起码,能和他一起沉下去吧。” 话音消散,送出最后一朵睡莲的眠安静地躺在沼泽上,任由那千万罪恶之手撕扯着她的四肢和长发,带着她堕入深渊。 流明的胸腔仿佛一下子被挖空了,只剩下心脏重重的搏动。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眠出任务时,他还在为自己的代号和靳旭炎争论。 那时他冷冰冰地瞪着靳旭炎,“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代号。” “免谈。”靳旭炎看也没看他一眼,“其他长官的规矩我不管,在我这,监管对象没有起名权。” 后来他才知道,眠刚来时给自己起名叫“寂音”,来自一首东方诗。但靳旭炎觉得这个女孩的出身已然集齐了人间最漫长的孤寂,性子够冷了,要再起这么个冷名,岂非永远走不出孑然一身的境地。于是他对着睡莲档案看了半天后,强行给她改成了一个和煦的“眠”字。 此刻,沼泽之中的嘶吼与絮语戛然而止,只有摇摆的睡莲,让空气也随之振动,发出阵阵悠长的回声。 流明没学过什么东方诗西方诗,但不知为何,他听着那阵阵回声,却忽然想起了那次任务里靳旭炎随口一提的诗句—— 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磐音。 眠的身体已经彻底没入泥淖,再不可见。 但沼泽中连绵盛放的睡莲却依旧有着勃勃的生命力,一眼望去,会让人错觉这根本不是沼泽,而是一座美轮美奂的莲池。 睡莲们源源不断地抽出新的花苞,沼泽中的黑手开始剥脱污泥,露出原本早已腐坏的动物肢体, 大朵黑蔷薇拱破黑泥,从泥鞭上绽放,转头便朝其他仍要靠近流明的同类抽去。 黑蔷薇和睡莲迅速侵占了这个目之所及的空间,穿插缠绕,在流明面前彻底打开了一条通道。 通向沼泽中心。 要将他,送到靳旭炎面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