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明泉一直骑车到大丰堡,按宋歌要求的送他去了麦田。
麦田那边果然竖起来几个长木棍,上面挑着汽灯,麦田里有收割机轰轰开动的声响,彻夜运转。
宋歌对这边不熟,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几次险险摔倒。伏明泉在一旁看不下去,只能扶着他,他在乡野间长大,平日里走泥土路是惯了的,比起宋歌还要更自如一些。
两个人走到路边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守夜人嬉笑声,几个人凑在一处抽旱烟,还有人在说闲话。
“那余跬步可真厉害,听说是红星农场的名人,修理机器特别厉害,上回有省城的大领导来调他去那边厂里工作,他都不去,脾气大着哪!”
“我也听说了,他来咱们这修收割机的时候也是特别快,但就是那工具有点问题。”
“怎么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那工具,有点太对得上了。”那人在夜里比划着,“我那次帮着抬收割机,瞧着外面车盖上有几处凹痕,也和他那扳手对得严丝合缝的,没准——”
“没证据的事,可不敢胡说!”旁边的人立刻打断他的话,听着还有点生气。
周围几个人也出声附和,余跬步修好了他们的收割机,村民们大多心里还是感激的。
比划的那人嘀咕道:“我也是听说的嘛,也就是守麦场,闲着没事说两句。”
……
伏明泉路过,听得清楚,一时脸色很不好。
宋歌抬头看他一眼,提醒他道:“这话虽然是从大丰堡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但不一定是他们第一个传的,你最好回去想想,这件事如果罪名落实了,对谁最有利。”
伏明泉道:“你什么意思?”
宋歌思索一下,认真道:“我没有挑拨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应该先冷静下来,学着换位思考。”
大丰堡麦场里的几句闲话,让一路走来的两个年轻人都沉默下来。
这事其实不用说,略微一想,也能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余跬步来大丰堡的时候,单人匹马,身无长物,他修理收割机时用的那个工具箱还是苏洋递过来的——苏洋在前一天去小丰堡修理收割机,一直把那个工具箱带在身边。
苏洋还曾说,要去县城取家里人邮寄来的包裹,但却因为“迷路”来了大丰堡,而且还恰巧背着工具箱。如果不是他学艺不精,无法修理好,那大丰堡此刻感激的人应该就不是余跬步了。
种种线索,都指向苏洋。
伏明泉垂眸思索,过了一会道:“我会考虑。”
他把宋歌送到之后,很快骑车折返回去。
宋歌看着他背影,忽然有点理解余老先生,就像亲自教养长大的小少年,他不争,当老师的气恼,可真要从一些事上摔个跟头明白道理,这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舍不得了。
宋歌晚上守夜的地方是一个简陋的木棚,上面胡乱搭了一些干草,和附近田边的几处瓜棚相仿。
这木棚不结实,不过也是临时凑合一下,夏日气温高也不讲究什么。
宋歌忙了一天,这会儿也有些疲倦,盘腿坐在木棚下打了个哈欠。
他在这里刚好能看到不远处麦田里的收割机,有什么事也好处理,屠焱让人准备了一点解暑的绿豆汤,宋歌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有些昏昏欲睡。
屠四从不远处傻乎乎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宋歌的名字,宋歌有心装听不见,但他喊得越来越大声,宋歌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招手道:“屠四,这里。”
屠四大步跑来,笑呵呵道:“小宋,焱哥让我跟着你。”
他说着就要往木棚里钻,宋歌抬手拦住,问他:“焱哥让你来干什么?”
屠四:“……跟着你,跟你轮班?”
宋歌道:“你会修收割机?”
屠四摇头。
宋歌想了想,道:“那你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这样,你帮我一个忙。”
屠四又高兴起来:“什么忙?”
宋歌指了指小丰堡的方向,低声对他道:“那边,你帮我看住一个人。”
屠四只当他要盯伏明泉,答应一声就要去办,宋歌手疾眼快叫住他,道:“不是让你盯着伏明泉。”
屠四不解:“那盯谁?”
宋歌道:“苏洋,我觉得那个人有点问题。”
屠四也不多问,念叨两遍记住名字,还咧嘴对宋歌保证道:“小宋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焱哥交代了,他不在的时候都听你的,你说话跟他一样好使。”
宋歌笑了一声,点头道:“那有劳了。”
*
宋歌在麦田睡下,收割机工作一夜,没有出现任何故障。
宋歌虽然睡得断断续续,但是早上的时候还是在一阵虫鸣鸟叫声中醒来,大约是脚踏大地,在野外这样空旷的地方,反而睡得格外香甜。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拿毛巾擦了脸,恢复了一些精神。
麦田边收割机正在加柴油,驾驶员也来了,正在一旁检查车辆情况,他头发上也有麦秸草屑,显然昨天晚上也在麦田边睡了一宿,守着收割机没回去。
宋歌过去帮忙,大丰堡的人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