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实上,打从她决定顺从李隆基开始……
哦,不,或者比这更早。
打从她和李隆基第一次有了首尾开始,她的人生便已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她早知道自己和李琩不会再有可能。
只是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而已。
“……”
揽好身上的衣衫,美人只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又出宫走了。
她回到府里,也不知道李隆基会怎么去“处理”这事。每每面对丈夫的时候,看着他那一无所知的模样,心里还是觉得痛苦万分。
十八郎知道自己和帝王的事后,会同样感觉到痛苦吗?
他会不会埋怨自己、又会不会憎恨自己?
美人心里不安极了。
但接下来的几日,李琩却履行了他的诺言,一直告假在府、陪伴着她。
他对她越好,她的心里便越是愧疚。
直到那日,两人在王府的院子里插花,忽然有下人来说,宫里来了圣旨。
李琩给美人递花枝的手一顿,脸上满是茫然。
而美人碰倒了手边花团锦簇的花篮,却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尘埃落定了一般。漂浮的心,也反而落了下来。
“……”
“走吧。”
捡起身旁掉落的花篮,重新放回到石桌上,美人面色平静的扯了扯丈夫的袖子。
两人绕过院子、回廊,来到王府前厅。
赫然便见一名身穿宦官服饰的男子,候在前厅中央。
“高大人?”
李琩看见高力士,也尊称他一声“高大人”。
但高力士却并未自视甚高,而是恭恭敬敬的朝李琩和美人行了一礼。
意味深长的看了美人一眼。
然后便从怀里拿出那卷圣旨,对二人说道:“还请寿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接旨。”
“……”
李琩牵着美人的手,也回头看了美人一眼。
虽然还是不知道父皇怎么会突然降旨,但圣旨降临,犹如圣驾亲至。
他虽说是寿王殿下,但也不仅是天子之子,亦是天子之臣。
所以按捺下心里的疑惑,他到底是松开了美人的手,携同美人一道跪了下来。
*
“圣人用心,方悟真宰,妇女勤道,自昔罕闻。寿王琩妃杨氏,素以端懿……今属太后忌辰,永怀追福……特遂由衷之请,宜度其为女道士……”
高力士用平静的嗓音,高声宣读着圣上的旨意。
他每一个字都念得那么清晰,可它们连在一起,却像是一串天语、重重砸进李琩耳里,砸得李琩眼前一片眩晕。
什么叫“寿王琩妃,素以端懿”、“今属太后忌辰,永怀追福”、“特遂由衷之请,宜度其为女道士”?
……父皇这是要度他的王妃出家,让玉奴做去女道士,为已逝的窦太后祈福?
这算哪门子道理?!
李琩心里涌上一阵荒唐。
他还从没听过,这世上有谁会为了让人去给自己母亲祈福,就拆散了儿子儿媳一家,强行让儿媳去做女冠的。
父皇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脑子里就像炸开了一般。
而与之相反,那同样随他跪在一旁的美人却只是怔了一下,一时没想到李隆基会用这么个由头。
但随后想到,自己既然是要出家,便自然不可能再做寿王的妻子。那往后李隆基再要她伴架,她没了“寿王妃”的身份,便也算是有了明面上的“名正言顺”。
便心里了然,只抬起头来,十分平淡的问了那高力士一句,“父皇要臣媳在何处出家?”
高力士收好圣旨,瞬间又变回了那个谨守尊卑、进退得宜的谦逊宦官。
“回王妃娘娘,陛下已在太真宫内设下道场。明日,奴才便会派人来接王妃娘娘进宫。”
高力士如是回答。
美人怔然一瞬,下意识便转头,看向了身边那还久久回不过神来的、她的丈夫。
她没想到李隆基会把日子安排得那么急切。
她痴痴的看着李琩,唤了声,“十八郎……”
想到明日进宫后,她便不再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心里没来由又腾起一股哀切。
而她身边,李琩同样也偏过头、傻傻的看着她。
见她眸光黯然,已然是一副怅惘的模样。
他回过神来,却是“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摇头说道:
“不!这是什么狗屁旨意,我要进宫去找父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