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低头,冷汗直流。
刚才那人是晕了还是……
于玖忍不住抱紧怀里的暖炉,紧张到手指抠在壳上,浑身紧绷。
楚恣收回目光,不紧不慢道:“那便去。”说完越过他们,往相反方向离开。
于玖登时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往书房门口看。
地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那人应当……只是晕了吧。
“于小公子,走吧。”侍从催促道。
于玖回神,连连应下,拢了拢大氅,往膳厅的方向去。
楚府灯火通明,靠近正门的膳厅更是亮如白昼,四处点着灯火,一群下人簇拥着于玖入厅,厅子中央一个巨大的流水桌,满满当当的一桌肉菜看得于玖目瞪口呆。
他只是想吃个肘子……
侍从道:“千岁爷不喜脏秽,吃食只能在膳厅用,望小公子见谅。”
于玖立刻道:“没关系没关系,也就几步路。”
有得吃他已经很开心了,而且还不用他付钱,于玖感恩。
只是,太多了。
于玖犹豫道:“你们要一起吃吗?我吃不完。”
侍从嘴角抽了抽,心说我哪敢。低头道:“属下不便同小公子用膳,吃不了便罢,自有人收拾,小公子不必担心。”
于玖硬着头皮点头,“好。”
他坐在主位,左右列着两排人,要么低头不发一言,要么时不时给他调来最远的菜,保证他能吃到全部。
整个膳厅烧了地龙,门掩着风吹不进来,于玖身旁还放着几个暖炉,他浑身暖呼呼的,吃着炖得软烂卤香肘子,十分满足。
但一想到刚才的事情,于玖就心情复杂。
阉人,宦官,楚贼。说的是太子殿下?可不对啊,太子不是皇子吗,阉人宦官是太监。
难道他真的有脑疾?
于玖心神不宁,又想起刚才被拖走的人。
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太子的事吗?
在他印象里,这个太子虽然看着不好接近,但心地善良。明明无亲无故,却三番两次救他于水火。
大好人啊。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那人做了什么,才让太子命人这么不体面地拖着走。
于玖性格拧,宁可自己瞎想也不敢随意问,就怕冒犯到别人。
左右想不出,那就不想了。
于玖吃完了自己这份肘子,心满意足。跟着侍从原路返回。
卧房燃着昏黄烛火,透过墨绘纱窗映出长廊。
侍从将他送到门口便带着一群下人离开,于玖又开始莫名紧张。
他定了定心,小心翼翼推门,一看就看到了坐在书桌旁的楚恣。
外袍已褪,着白色里衣,披着白绒大氅,长发松松披散于肩,有几丝垂落颈侧。一贯冷淡的眉眼在暖烛下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他正执着毛笔,在桌上摊开的书中批注着什么。
于玖愣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恣才放下笔,看向于玖,“于小公子何不进来。”
嗓音淡淡,冷如冬月轻雪,于玖瞬间回神,结结巴巴道:“吃得饱有点昏,忘了进来。”
说完他自己都不信,简直荒谬。
怎么吃个饭还能忘了进门。
好在楚恣没在意,又或许是认为他疯病没好不用惊讶,神色淡淡道,“进来吧。”
于玖红着脸,立刻走进去,正犹豫着要回床先躺着还是干坐着等楚恣一起睡,就听楚恣道:“于小公子。”
于玖立刻绷直身子,“我、我在。”
出息。
为什么对上气场强的人总是紧张。
他懊恼着,见楚恣拿出一个青绿小瓶子,在烛光下流转出莹白光泽。
“今日拜堂时,于小公子撞到了供桌,额上有伤。此药彭太医所赠,于小公子且拿去敷上几日。”他把瓷瓶递来。
于玖连连道谢,接过瓷瓶。
他都忘了这件事,额头确实在疼,但他上手一模,好像没流血,也就没管这么多。
难道起包了?
他摸了摸额头,没感觉有什么,顶多按下去时会钝痛——砰!
重重一声响,额头传来剧烈疼痛,于玖捂着额头,哭丧着脸。
这个床架是不是克他,怎么总能撞上最上层的横木。
于玖小心翼翼瞅了眼不远处的楚恣,对方没有太大反应,估计是见惯了他三天两头的悲惨,已经见怪不怪了。
于玖无声叹口气,决定不要再在外面丢人现眼了,于是轻手轻脚爬上床,打开药瓶,给自己盲涂。
就着烛光,能看清药瓶里的是半流动的淡绿膏体,散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十分好闻。
于玖抹完,把药瓶搁置在床头的一个合柜中。
楚恣批注完最后一点朝内要事总集,便熄了书桌边的明烛,懒懒将大氅放置在勾柱上,走向床边,正要一并熄了床边烛火,却忽然停住。
于玖躺在床的内侧,原本听到脚步声响就已经提前闭上了眼睛,怕猝不及防一个对视,他又开始紧张。
然而闭眼半天,忽然没了声音。
他缓缓抬眼,正好和楚恣对望。
他一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