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房内一片寂静。
于玖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再次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好意思。”他臊得浑身发烫,恨不得钻进床下躲起来。
床下是不可能了,他就睡在靠墙的内侧。只能红着脸拉起被子蒙住头,心里祈祷:你听不见、你听不见、你听不见……
想到什么来什么。
被子外传来楚恣淡漠的嗓音:“于小公子想洞房?”
躲不过了。
于玖拉下一小片被子,露出眼睛,小声说:“……我以为,成亲都要洞房、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问问……”说着说着底气不足,声音渐弱,像委屈似的,还不如不说。
楚恣已经闭上眼睛,漠然道:“于小公子身体抱恙,不宜行房。”
于玖只求他快快忘了这茬,忙不迭应下,把头埋进被子里,企图麻痹自己什么也没发生过。
或许是环境太过安静,又或是楚恣太过淡然,于玖没多少成亲的感觉,那阵莫名的紧张感也渐渐褪淡。
然而乍然与人同床共枕,于玖不太习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愣是睡不着。
楚恣一直不出声,也没动过,于玖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自然也就不敢动弹,怕惊醒他。
于是他睁着眼睛,在心里默数一只羊、两只羊、三——
“于小公子睡不着?”楚恣忽然道。
于玖一愣,下意识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
说自己不太习惯,会不会让太子殿下觉得自己在嫌弃他?
于玖胡乱想了个借口,“饿了。”刚好,腹中配合地响了一下,于玖懵然脸红。
好丢人。
楚恣沉默一阵,没笑话他。忽然一声清脆的床木扣响响起,于玖一愣,看向黑暗中。
门外似乎有人早早候着了,听到声响,立刻开门进来掌灯,随后在床边单膝跪地,“爷。”
楚恣起身下床,“传令备膳,于小公子想吃什么。”
于玖愣愣地看楚恣慢条斯理穿上玄金外袍,腰配金扣玉带,披上白绒大氅,昏黄的烛光下,他身形被衬得更高挑流畅。
楚恣发觉无人应答,回头瞥了眼于玖。
于玖对上他目光的刹那,猛然回神,结结巴巴坐起,“我……吃肘子,可以吗?”
楚恣收回目光,挥了挥手,侍从就领命退了下去。
于玖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你不睡觉了吗?”
是不是觉得他太烦了?于玖苦恼,他果然不该说话的,应该直接装睡。
楚恣凉凉看他一眼,于玖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新婚之夜不合拍,这不是好兆头啊。
于玖痛苦地想。
楚恣走出去道:“本宫奏折未批,今夜不眠。待东厨呈上食,自有下人来伺候更衣,小公子饱腹后可先行歇下。”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房内重归寂静。
于玖叹气。
早知道不多嘴了。
他慢慢卧躺,双眼望着大红床幔的绣着的金色囍字,缓缓伸手,感受苍白手指下金丝的脉络,陌生又期待。
以后的生活应该不会比之前更差。
于玖放松下来。
他一没事干,就会漫无目的地到处瞧。
之前盖着盖头,没能看一眼周围,之后掀了盖头,一群仆人来来去去,给他擦脸脱袍取金冠,他全程都紧张绷着,根本没心思去看周围是什么环境。
现在才发现,这里同万雀楼的布局相似。地面铺着软毯,上面花纹古朴奢华;床架以及各种摆柜、案桌皆用红木,中间的圆桌整齐摆着一套茶具,青瓷瓶中养着一枝红梅,十分雅致。
不像那姓张的简单粗暴,不是金就是银,像从来没见过金银的暴发户。
这个太子殿下品味很好啊。
正想着,门外有人轻轻敲门,“于小公子,东厨已备好热食,可要人帮您更衣?”
于玖连忙应答:“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他撩开被子下床,床边已经放了一双布棉鞋,他穿上正好合适。
于玖穿上外袍,披上大氅走了出去,一开门,就被冬夜的寒风吹了一头一脸,忍不住缩了一下。
一旁的侍从递来一个暖炉,随后躬身,“请。”
于玖不住点头道谢,看了眼侍从身后低着头的两排下人,心想有钱就是好啊,吃饭也有这么多人陪着。
于玖感慨,抱着暖炉,朝侍从指的方向走了。
楚府布局走井字形,于玖和侍卫等人走在一条宽敞的青砖大路上,一路往前,却不想侧边拐角处忽然走出两人,其中一人突然踉跄着冲向于玖。
于玖脚步一滞,身旁的侍从已经抽刀越过他,先一步押住那人。
就这月光,于玖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蓬头垢面,身形清瘦,着一身薄薄的破烂广袖袍,冷风一吹,那衣裳如水而动,于玖光看着都觉得冷。
那人目光锐毒,冲于玖怒骂:“天下苦阉人久矣!狗宦官,楚贼!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死也不说!”
于玖一愣。
什么宦官?楚贼是谁?
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