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玖猛地闭眼——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到来,捂他嘴的手骤然一松,屋内响起了刀剑相击的寒音,似乎还有另一个人。
于玖魂飞天外,仅剩的一点理智驱使他颤着身爬下床,匆忙开门逃走。
他光着脚跌跌撞撞跑出巷子,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显得他整个人清瘦单薄,如风筝似的一吹就没了。
于玖顾不得冷,跑到大街边最近的卤肉店,置身光亮处时,他眼泪才大颗大颗滚下,脸色惨白如纸,好比将死之人。
腿一软,忽然跪了下来。
老板还没问他要什么,突然见他二话不说跪了,吓了一跳,快走几步来扶他,“小公子?”
于玖惊魂未定,浑身颤抖,紧咬下唇,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板是个看了眼门外频频望来的行人,果断将他扶到角落,放轻声音,“小公子,莫怕,这里有人,贼都得绕道,你且先冷静冷静。”她看了眼于玖光着的脚和单薄的里衣,没斥他有伤风化,问:“冷不冷?我给你拿暖炉来。”
老板一走,于玖才大口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好歹魂回来了。
只差一点,他就要没命了。
脸上的泪痕未干,就着冷风,冻得他一个激灵。
面前忽然多了道人影。
于玖抬头,又是万雀楼的酒楼小二。
小二哑然,“于小公子?”
他看着于玖只穿着一件里衣,清瘦单薄,还光着双苍白秀气的脚,在角落不住颤抖。
心一软,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给他,“冻坏了吧,怎么这样跑出来了,可是有事?”
于玖失声,只能抓着他袖子抖,待老板取来了暖炉,他才缓过那阵惊吓的劲儿,结结巴巴道:“遭、遭贼……”于玖哭出声,“有人要杀我,他拿刀、我快死了……”
他语无伦次,老板和小二勉强拼凑出他的意思,顿时背后生寒。
老板压低声音,“有人要杀你?”
于玖不住点头。
小二看得出老板有些忌惮,便对于玖道:“这里离你住处近,对方或许会追来,我带小公子走?”
于玖忙不迭点头,哭着道谢,小二哭笑不得,去街边买了双暖鞋给他,带着他去了万雀楼。
万雀楼同样灯火通明,但这里的东西太贵,寻常人吃不起,于是一楼的五六张桌上空着。
小二送他上二楼的一间隔间,“掌柜的不在,你可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走。莫怕,这里有人护着,你且安心睡。”
于玖拼命道谢。
他除了道谢和塞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
小二离开,于玖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外面,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要抖一下。
烛火幽幽亮着,好歹让他安心许多。
精神绷得太久,晓是睡了一天,于玖这具身体也耗不起,于是后半夜他再也撑不住,沉沉睡去。
——
卯时,大多数人都还睡着,楚府却已经点起了灯。
楚恣穿衣,披上大氅,推门走出卧房,门外已经有侍从等着了。
对方一身酒楼小二打扮,单膝跪地道:“爷,于玖昨日遇刺,属下拿不定主意是否该留,便出手了一命,把人带到了爷的万雀楼。若爷不留他,属下现在就可取他性命。”
楚恣似乎很疲惫,闭眼片刻,转身走向书房,“去查是谁要杀他。”
侍从:“属下已拿下刺客,对方说是张缱。”
楚恣脚步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把人带来。”
侍从离去一会儿,片刻带回一个黑衣人,脸上横着一道疤,胆子却小得可以,见到楚恣如见阎王,楚恣凉凉一个眼神,他一个激灵——吓尿了。
楚恣眉眼冷郁,淡漠不语。
侍从嫌弃地揪着地上抖如筛糠的人,“张缱为什么派你杀于小公子?如实回答。”
那人哭嚎,“小的只是拿钱办事,派里有规定不能多嘴,小的不知道杀的这位是千岁爷的人啊!若是知道……小的定不会接这桩买卖!千岁爷饶命!求千岁爷饶命!!!”说着又尿了。
“爷,如何处置?”侍从万分嫌弃,受不了那股味。
楚恣越过他们走出书房,“书房翻净,把昨天的奏折移到卧房。”
“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