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临煊当先跨出殿门, 宗令与六部尚书忙跟上他, 众人随着小太监的指引往前院去。
钦天监的监正与其下属官正站在花圃边, 几人面色肃然。见到成徽帝行过礼后, 便让出他们身后的那一丛花树, 花树底下的泥土方才被他们使人翻铲开, 已经可见埋在土里的似乎是一个木盒的一角。
监正上前道:“皇上, 臣等纵观景瑞宫中风水,发现此处阴邪之气甚重,加之此株植物底下泥土颜色也不太对, 隐隐呈红褐色, 臣便令人翻土一探究竟, 果然便有了发现。”
此时此地,可疑的泥土与木盒,钦天监监副躬身道:“臣等不敢擅专, 请皇上示下。”
盛临煊点点头,召来青龙禁军统领许湛麒, 命他查验泥土与木盒。
许湛麒与其副将蹲身在那花圃旁,副将捏起少许泥土,捻散, 观其色, 嗅其味, 少顷便露出了然的神色。许湛麒则拿出随身的匕首,将那仍埋于土中的木盒起出。
那木盒不过半臂长,许湛麒拿出时能感觉到里面装有东西, 晃动时有木头撞击之声。李荣在旁忙递上巾帕,许湛麒接过,将那木盒大致擦扫一遍,露出盒身繁复的花纹。
钦天监众人围住许湛麒,观察他手中的木盒,监正与诸人相视一眼,最终还是精于吉凶占卜一道的五官保章正出言道:“若没看错,此乃镇魂咒。”
在场所有人面色各异,心中却是哗然。显而易见,这木盒便是此次要找寻的巫蛊厌胜之物了。
盛临煊冷声道:“打开它。”
“是。”当着众人,许湛麒缓缓打开盒盖,里面赫然是一个穿明黄兖服戴玄色冠冕的人型木偶。
李荣瞳孔一缩,立刻跪下,所有人反应过来,亦马上随之。许湛麒高捧着那木盒下跪,却比捧着个烫手山芋还棘手。
不管这个人偶指代的是谁,其形态却是帝王之状。如此人偶,被置于镇魂盒内,埋于地下,岂不暗示着帝王殒命埋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在场之人莫不心惊。
盛临煊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盯着那人偶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向那木盒,似乎是要拿起那人偶。
宗令豫亲王以及钦天监监正见状,皆惊喊道:“皇上万万不可!”
“呵——”却只闻成徽帝嗤笑一声,并不停顿地便伸手拿出了那个人偶,还饶有兴致地翻看。
人偶背面贴着一个人名,盛临煊将那纸揭下之后,便将人偶又扔回那盒中,如此举动又引起众人一阵低呼。
“皇上息怒!”
“何怒之有?”盛临煊勾唇而笑,慢条斯理地将那纸条对折,撕开,又重叠,撕开,及至那纸条被撕成片片纸碎,他伸手一扬,那碎片便如雪花般漫天飞舞,渐渐飘落,洒在众人周身。
伏跪地上的众人眼神微动,从地上那些碎片的笔划中仍能窥见端倪,一个个将头埋得更低。
盛临煊双袖一张,振臂道:“朕为天子,即为天命,天命之所归,朕命之所在,如此手段,能奈朕何?魑魅魍魉徒为尔。”
声音沉沉,振聋发聩,此为九五之尊的豪言。
众人心中一震,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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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术之人未经最终查问,虽不能即刻便下定论,但是众人皆知,已直指贤夫人。
盛临煊叫起众人,对他们道:“此间事毕竟出自后宫,便交由宗人府与慎刑司共同审理,诸位大人可还有何疑问或意见?”
众臣皆无异议,盛临煊便转而朝钦天监监正道:“虽朕相信天命尽在朕之掌握,但监正既然推算出朕是因身边鸿运之人护持,才无恙于此祸,此人便是救驾之功,且功在社稷,朕不可不嘉赏。”
豫亲王亦附和道:“皇上所言甚是,既知有此人,理该论功行赏才是。”
盛临煊点点头,“那便烦劳监正告知朕,此人是谁,又身在何处。”
监正拱手道:“回皇上,此人所在方位臣等早已推算出来,只是要知道是何人,臣等还需观其面相,度其手纹,方能最终确定。”
“无妨,既已知其位,这便前往罢。”说罢又对其他人道:“诸位卿家便也随同朕而去。”
“臣等遵旨——”他们也实在好奇,这福运深厚之人到底所谓何人。
于是留下李荣与许湛麒处理景瑞宫中诸事,盛临煊领着朝臣自去寻那位鸿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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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监正指引方位,众人随行。
当众人走到宸福宫门外,监正说出“便是此地”的话时,盛临煊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只是面上却不露分毫,他冲李保抬抬下巴,李保便忙上前拍门。
福禄领着两个小太监亲自前来开门,才打开大门见着来人,便忙跪下大声通报道:“皇上驾到——”
聚在主殿内的众人闻声皆是一惊,沈珺悦忙放下手中的绣绷子,带着阖宫之人迎出门来。
乍一见到盛临煊及其身后的好几位陌生朝臣,沈珺悦心中也难免有些惊讶,只是她还记得盛临煊对她说过的话,让她“如常行事”,于是便端正面色,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盛临煊叫起她后,又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