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秦王迟迟不让大长公主去与济北王和谈。
玉鸢此战,一下扭转了形势,乃是告知济北王等人,朝廷并非求着他们。他们与赵王一样,要和便和,不和便死。
“子启果然足智多谋,如此一来,妾去济北国便好说话了。”大长公主来议事时,称赞叹服,又嗔道,“这又不是坏事,怎不先告知妾一声。妾接了济北王的信之后,总在想启程之时,子启迟迟不说话,教妾疑心你忘了。”
秦王道:“这般大事,弟怎会望。先前此战如何尚无定论,弟不敢让皇姊操心,故不曾相告。”
大长公主微笑颔首。
又寒暄了一会,她拿起面前的茶,不紧不慢抿一口,道:“妾今日来,还有一事,请子启应许。”
秦王道:“皇姊请讲。”
大长公主道:“元初明日便到了,妾想着一家人,到底还是要聚一聚才是。还请子启给霓生许两日假,让她过桓府来,见见家人才是。”
我在一旁听着,愣了愣。
“哦?”秦王说罢,瞥我一眼。
我心底明白,她自然不是真的想让我过去见什么家人,而是我过去了,公子定然也会过去,不过是借我来套公子罢了。
“此事,只怕不妥。”我还未开口,秦王道,“云霓生是圣上派来的使臣,孤但凡议事,她必在场,以示圣恩。”他看着大长公主,一副公事公办之态,道,“非孤不近人情,实乃政务不可废,还请皇姊见谅。将来圣上还都,云霓生卸下重任,她可来去自如,孤必无二话。”
大长公主大约以为这般小事,秦王必不会拒绝,可借着他的面子压我答应。不料秦王竟说出这般话来,露出讶色。
谁要他替我来推。我心中颇是不屑。
当然,他既然这么说,其实是帮了我,我自不会推拒。见大长公主又看向我,我顺水推舟,露出勉为其难之色,道:“大司马所言极是,我身负圣上重托,不敢轻怠。大长公主美意,我不胜感激,然唯有日后再报答,望大长公主切莫怪罪。”
大长公主看着我,少顷,淡笑:“既如此,自当以朝政为重。”
在我的朝思暮想和桓瓖因桓鉴一意孤行而日益灰败的脸色中,第二日,公子一行终于回到了雒阳。
公子是侍中,也是正经奉诏而来的重臣,自非等闲。秦王虽然并不真把皇帝放在眼里,但面子上的功夫,他从不落人后,一大早,就带着一众幕僚,浩浩荡荡地在雒阳城外摆开架势,隆重迎接。
我也在其中,和谢浚一道跟在秦王身后。
他这般给脸面,大长公主、桓氏众人以及近来得势的一干世家和诸侯自然也不会缺席,就侯在不远。近来天气转暖,阳光明媚,这些贵人们虽然此前经历了一番波折,但全然不会影响他们对排场的讲究,一个个穿戴讲究,尤其女眷们,一眼望去,花团锦簇。
这般场面,还吸引了不少无事可做的民人,在路边簇拥观望。
我知道这些男男女女,有不少是冲着公子来的。
自先帝去世以来,雒阳数度动荡,贵人们纷纷躲到乡下自家的邬堡里,城中的宴乐雅会也失了风雅,能撑场面的名士都寥寥无几,遑论公子这般风靡天下的人。公子回雒阳的消息,如同春日里的暖风,一下传遍城中各处。雒阳人无论贵贱,被各种困顿和人心惶惶的消息纠缠了许久,自是怀念从前安宁时的靡靡之风,公子的风姿和声望,无疑是一剂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的**汤,让人心生向往。
天边扬起一阵尘头,只见旗帜猎猎,车马齐整。
公子此番回雒阳,阵仗也不小,出乎了我的意料。数十辆各式车马排作长龙,仪仗不输秦王。
待得近前,我一眼就认出来当前一辆马车上的身影。
公子褒衣博带,坐在车上,遗世独立。甫一露面,我便听得周围一阵赞叹骚动。
我望着他,心情又是得意又是复杂。
得意的是,公子不愧是我喜欢的人,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
复杂的是,这在场的人也不知多少正对着他垂涎,我希望他还是不要被那么多人喜欢为好。
那车队和仪仗在近前停下,公子和后面马车上的人纷纷下来。
我按捺着心头的高兴,跟着秦王迎上前,正当要将公子再看清楚些,蓦地,我看到他身后的人,愣了愣。
南阳公主和广陵王姊弟也来了,跟着公子。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沈延夫妇,以及豫章王和宁寿县主父女。
“南阳公主、广陵郡王和安国公夫妇怎也回来了?”我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先前可不曾听说……”
“侍中桓皙,拜见大司马大将军。”正当我分神之时,公子已经上前,向秦王一礼。
秦王看着他,微笑道:“元初与诸位王侯远道而来,孤有失远迎。”
这时,沈延夫妇、豫章王父女和南阳公主姊弟等人亦上前见礼,跟在秦王身后的一众人等也早已迫不及待地围上前去,颇是热闹。
这会面,最让人意外的就是沈延夫妇和南阳公主姊弟,而最微妙的,当数广陵王。
先前,沈延因为与东平王争斗,带着沈太后和广陵王去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