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根红薯条。
他现在已经有十二颗牙,吃东西基本不费劲,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就这样消耗掉两根红薯条,车总算到老家县城。
空气里彻底是熟悉的味道,街上的风景看不出什么大变化,闻欣曾在这工作好几年,沉吟片刻说:“看来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吹过来。”
眼前并不宽敞的马路上尘土飞扬,两侧几乎都是三层小楼,街道上的店铺装修都很简单,很多甚至还挂着国营的牌子。
说实在的,和东浦比起来是天壤之别,却仍旧叫人觉得亲切。
虞万支道:“回头再来看,先回村里。”
他在老家有房子,是养父留下来的,虽然提前写信让人帮忙打扫过,但想也知道多年不住人,还有得折腾。
闻欣想想就觉得是大工程,看一眼天色说:“行,早点收拾好,不然晚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虞万支也这么认为,按照记忆,两个人一起去搭回村的牛车,心想儿子一定会很兴奋。
不过现在也有些许变化,那就是载客都用上拖拉机了,黑烟往天上蹿,和牛车比起来,显然对虞得得少了吸引力。
他尚且没有故乡的概念,更有可能他将来提到这两个字想到的只有东浦,一双眼睛无忧无虑。
然而父母近乡情怯,对视的目光里千头万绪。
虞万支手无意识地在行李箱上抚摸着,说:“还以为会马上遇见熟人。”
虽说是往婆家走,但两个村子离得很近,闻欣在这儿也有不少认识的人,说:“确实,我都想好怎么答了。”
要讲的每件事,都在心里提前演练过。
虞万支只想过怎么给大舅子难看,有些尴尬地挠挠脸。
但到底是他生长的地方,无论如何破局都得自己来。
拖拉机在家门口停下,他看着院墙的缺口说:“奇怪,什么时候破的。”
然而来不及想太多,左邻右舍已经围上来,最积极的当属闻琼妹。
她是闻欣娘家小姑,婆家就在虞万支家隔壁,房子也是托她打扫的,这几天她一直在注意着,这会一个箭步上前说:“可算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闻欣抱着儿子答道:“小姑,我们吃过了。”
闻琼妹继续寒暄道:“路上累不累,这就是得得吧?”
虞得得听见声音,越往妈妈怀里钻,眼睛里流露出两分警惕。
闻欣觉得主要问题在于他听不懂方言,毕竟本地话跟普通话不沾边。
她只能帮着找借口说:“大人还好,得得晕车晕得不行。”
才这么点大,什么反应都是情有可原的,闻琼妹也不在乎,接着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虞万□□边也不轻松,应付着各方人。
他边说话边往屋里走,心想保持得还不错,没白费那几亩不收租的地。
总之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人人都对东浦的事情很好奇。
闻欣险些招架不住,还是虞万支解围道:“我这连一壶热水都没有,明天再请大家喝茶。”
是该好好收拾,起码提回来的行李们得有个结果。
大家虽然好打听,可也得有分寸,纷纷告辞。
家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闻欣这才有功夫道:“小姑说‘被子洗好在箱子里’。”
又说:“当年崭新的嫁妆,一次都没用过。”
这些琐事,虞万支已经记得不太清楚,说:“东浦盖的不也是你的嫁妆吗?”
提起这个,闻欣嘴角抽抽说:“我有六条嫁妆被。”
本地规矩,嫁妆都是新娘自己攒的钱,她那会不知道多心疼,为这个还跟她妈吵过一架,可惜小胳膊没扭过风俗的大腿,只能翻个白眼同意。
虞万支没想到有这么多,拿出来一看说:“放着怪可惜的。”
闻欣当时没想着一直放,说:“当时还以为过年回来马上用得着。”
结果一晃这么多年。
虞万支也是感慨万千,忽然说:“喜字还在。”
就在墙上,完全忽视不了。
闻欣在这儿没住过几天,总算从这些上找到一些熟悉的东西。
她一字一句跟儿子说:“这儿也是我们的家。”
虞得得似乎认可这个说法,珍惜着来之不易的走路机会,在夯实的地面上雀跃着。
虞万支打发他们母子去外面玩,说:“我弄好再进来。”
院门大开,闻欣哪里好意思自己忙里偷闲,心知在乡下不用半个小时就能传闻满天飞。
她撸起袖子说:“还是一起吧,得得能自己玩。”
虞万支看一眼时间也没反对,抖着被单说:“那你扯一下。”
这一下拉开干活的序幕,两个人从里到外的忙个不停,直到太阳要下山的时候正要喘口气,有人进来喊道:“万支,上家里吃饭吧。”
虞万支应道:“行,我们换个衣服就过去。”
又说:“大哥才回来啊。”
虞大哥生得憨厚,长得像快五十的样子,说:“是啊,这两天地里忙。”
靠天吃饭的人,一时一刻都不能耽误,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搓搓手说:“本来该给你搭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