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儿一哭我便如揪心一般,”
我在她身边坐下,柔缓道:“小孩子爱哭是常事,从前胧月爱哭闹,敬妃总喂她吃些牛乳片止哭,如今我也依样画葫芦应付灵犀和涵儿,大约孩子性喜甜食,倒是十分奏效,”
贞贵嫔略见喜色,道:“还请姐姐教我,或许也能止一止沛儿啼哭,”
我忙笑道:“那有什么难的,原是拿乳酪冻了,吃的时候化开就是,槿汐荷包里现成就有,”说罢槿汐忙取了两片出來,拿温水化了喂到予沛口中,果然他安静了些许,
乳母见势抱了予沛下去,槿汐亦与桔梗带了众人离开,我见周遭并无外人,方轻声道:“听闻今日荣选侍冲撞了妹妹,妹妹身上才不好了,每每为了她伤身,我也得好好申饬她几句,”
贞贵嫔神色沉寂下來,摆手唏嘘道:“罢了,她是皇后一手拉扯上來的,横竖又有皇上护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床前小几上供着一束新折的菊花,金黄的花瓣映得近旁贞贵嫔的容色愈发暗沉,
我心下不忍,拍着她的手道:“妹妹倒愿意省事,总架不住她要惹是生非,正因为皇后护持,皇上也难免蒙蔽了眼睛,才要好好提点以免她失了做宫嫔的分寸,”
贞贵嫔黯然一笑,拨一拨耳边碎发,轻声道:“这宫中皇上的宠爱便是分寸,她还忌惮什么呢,”
我闻言正色,“皇上膝下三位皇子,皇长子的生母悫妃早去了不说,妹妹是二殿下的生母,如何能叫人轻贱了去,今日她对妹妹不敬,我是怜惜妹妹,也是未免唇亡齿寒而已,”
她愈加低头,露出一段洁白细腻的脖颈,轻声细语,“其实她也沒说什么,只告诉我皇上不日就要进她娘子之位,娘子……”她低声喃喃,“果然是个好位份,难怪她要沾沾自喜,”
我不以为然地轻哂,“若在寻常百姓家,娘子倒是风光的称呼,只是在宫里,既是位份,那么即便是夫人也算不得什么,,都是妾侍罢了,”我看着她道,“赤芍为这个得意想來也是浅薄,妹妹若是为此等浅薄之事伤神,那真真是不值了,”
贞贵嫔闻言怔怔片刻,温婉道:“姐姐劝解的是,”
“我倒不是为了宽慰妹妹,不过把事实说与妹妹听罢了,妹妹岂不闻昔日妙音娘子与华妃之事,”我缓缓和言道,“妹妹产后不调一直抑郁至今,岂不是都为牵挂太多而來,说句不中听的,你我都是有儿女之人了,妹妹自孕中便为赤芍烦心,如不宽解自身难道还要为她烦心一辈子么,”
贞贵嫔怅然若失,凝眸望着那一瓣菊花良久,嘴唇微微一动,“我知道,”
须臾的沉默,却听见槿汐在外头道:“娘娘,内务府的人求见,给二皇子送冬日的衣裳,”
我颔首道:“前两日进來的素锦极好,裁的肚兜小衣也很精巧,我特意给二皇子留了顶好的,你且看看是否合心意,”
“姐姐费心了,”贞贵嫔闻言掩一掩鬓鬟,起身披了件湖水蓝云纹外裳,唤道:“进來吧,”
厚厚一沓衣裳,从贴身小衣肚兜到外衣、襁褓,无一不是用最柔软的素锦做里,绣工一律用苏绣,图案精细别致,针脚轻巧细密,连虎头鞋上缀着的明珠也颗颗一般大小,用透明银须穿了起來,既不掉珠又增光彩,昨日衣物拿來与我过目,我自把最好的亲手挑出,所用都和予涵一模一样,绝不偏颇,
贞贵嫔伸手抚着鹅黄福字贴身小衣上“二龙抢珠”的图样,轻声道:“这绣活精致异常,是姐姐有心照拂我们母子,”
我含笑看着她,“妹妹与我投缘,沛儿和涵儿又是同一日生的,我难免多疼他些,妹妹可别吃醋,”
贞贵嫔莞尔一笑,“能得姐姐疼惜,是沛儿求之不得的福分,”
我看着她手中的小衣,指着雪白的里子道:“衣裳再好看也是其次,最要紧穿着舒服,孩子肌肤娇嫩,用素锦做里子是最好不过了,”
双手抚上去光滑如璧,绵软如丝,连手指也不自觉地沉溺于这般柔滑之中,贞贵嫔点头道:“素锦名贵,果然名副其实,值得寸锦寸金,”她微微偏头沉浸于往事之中,“往日安贵嫔擅工女红,皇上为让她绣出最满意的织品,每日让内务府供应数匹素锦供她随意裁剪,安贵嫔力求完美,往往一针绣偏,整匹素锦便一刀剪毁,”
我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笑容,“当日皇上为她罔顾妹妹动了胎气,如今数月不见,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她这个人么,”
贞贵嫔姣好的脸庞上微露怜悯之色,“早起经过长杨宫,但见景春殿宫门深锁,冷寂如无人一般,宫女内监也懒怠伺候,殿前灰尘积了寸许,听闻她失宠后颇为抑郁,时时饮食不进,人更消瘦了好些,人人传她是不祥之人,避之不及视同瘟疫猛兽,”
失宠是如何滋味,人情冷暖,我自是比谁都明白,于是当下也不多言,只低头欣赏小衣上小小花纹,正看得入神,我不觉“咦”了一声,双眉微蹙,冷冷道:“内务府越來越会当家,竟连一件衣裳都不能保管了,”
那送衣内监满面惶恐,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我指着小衣里子近领口处一点痕迹,道:“这是什么,”但见雪白的素锦上几点极浅的乳白迹子,若不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