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满无缺了。”
我亦笑:“诚然若王爷所说。琴笛合奏只能感受其间韵味。不若直接唱出《长相思》歌词。更是别致。世间的情意于太妃而言。是直接明了胜于隐约婉转的。才符合太妃的性子。”
太妃眉开眼笑。慈爱地揉一揉我的头发。道:“甄娘子也是我的知音了。”
我笑盈盈道:“太妃这样说。可见是真心疼爱我了。”
舒贵太妃笑着抚一抚玄清的肩头。为他掸落数朵落花。笑道:“母妃的知音。也是你的知音。想來你和甄娘子也能谈的上几句。”
玄清大笑。“母妃不知道。以往论起几句诗书史论來。儿子若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了娘子下风。真是惭愧不已。”
舒贵太妃骇笑。指着我道:“甄娘子看着温柔婉约。不想言辞口锋这样厉害。能叫我儿子甘拜下风的。真真是了不得。”
我掩唇而笑:“王爷谦虚得口不择言呢。太妃也信么。王爷不过是当您的面哄我两句罢了。转过身去不知要怎么笑话我呢。”
玄清闻言急道:“清当真是说实话的 。断断不敢笑话娘子。”
如此说笑一番。便也散了。玄清也向太妃告辞。送我下山去。
玄清走在我身边。阿晋牵着马远远跟在后头。山路弯弯。清风徐徐扑面而來。夹杂着青草奔放而清冽的气味。吹得人神清气爽。风中隐隐闻得一丁点马脖子上铃铛的叮铃之声。远远的。像是谁唱着一首叫人愉快的歌曲。马蹄踏在山野落花之上。亦有甘甜芬芳的汁液漫香满路。我与他隔着一拳的距离默默并行。谁也不说一句。
山路口有大株的野芭蕉生长。明晃晃的阳光似瀑布飞洒下來。阔大的芭蕉叶如即把蒲扇凑在一起一样巨大。在如金粉四散的阳光下。本就翠绿的颜色愈加浓翠盈盈。直要滴落下來一般。散发着生长健康的植物才有的青青的气味。芭蕉树中央有几枝刚抽出的新叶。嫩黄的颜色新鲜地卷曲着。似几支燃烧着的巨烛。地下长草中零零落落地开着几枝丁香花。淡紫或浅蓝的颜色。开得纤细柔和。如含羞带笑的二八少女。
我见玄清含笑注目在芭蕉与丁香之上。不由也笑道:“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1)王爷可在笑这个。”
他眸中含着清亮的笑意。“不知该夸娘子聪慧呢还是说娘子可怕。”
我的笑从心底满满漫出。“那么王爷的意思是说我侥幸猜对了。”
玄清伸手拈起一朵紫色丁香轻嗅不已。“清正是想起这一句才笑。眼前虽然丁香与芭蕉同在。可是此刻清与娘子皆是心情舒畅。未见离愁相思。这句话实实是不应景了。”
我笑着指向怀中所抱的“长相思”。“有此物在此。也算不得不应景。这琴本就是叫‘长相思’的。”我看着他手指间的一朵丁香。轻轻道:“它很漂亮呢。”
玄清看花的眼神是怜惜的。回首向我清颐而笑:“的确很美。然而清并不打算赠与娘子。”
我笑言:“虽然我并不打算要。可是还是很想问问为什么。”
玄清的目光从丁香移到我的脸庞。道:“丁香是相思甚苦的花朵。清不希望娘子如是。”
“我是修行之人。自然不会沾染相思。王爷多虑了。”我想起方才之事。目光定定落在他腰间。我道:“‘长相守’是贵重之物。王爷总这样携带在身么。”
“沒有”。他摇头道:“只是每次來这边。才会带上。”
我隐约猜到他话中的深意。不觉有些害怕。忙忙道:“王爷对太妃果然深有孝心。”
从前在宫中。他与我说到此间。从來都只是点到即止。不留分毫尴尬。然而今日却大异往常。径直说了下去。“这只是其一”。他的目光倏忽一亮。淡然道:“是因为‘长相思’在你这里。”他说的这样平淡而从容。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这样的心肠。难道不知道不能随意对我说么。
我掩饰这笑笑。别过脸去。道:“王爷实在有趣。为‘长相守’而來寻‘长相思’。”
玄清的目光似漫天满地洒落的阳光。叫人笼罩其间无处可逃。他认真道:“清是‘长相守’的主人。來寻‘长相思’的主人。”
我抱住“长相思”的手心冒出潮湿的汗珠。扣在琴身之上有胶凝的质感。我避无可避。脸上倏然红了。讪讪道:“王爷真会玩笑。”
他无奈地看着我。良久道:“你知道我不是与你玩笑。”
我硬一硬心肠。骤然抬头盯着他。冷然道:“可是我。只能当王爷是玩笑。”
他并不逼视我。只淡淡凝眸于我。道:“从前你是宫中的宠妃。现在已经不是了。所以。我说的并不是玩笑。你要当作真话來听。自你从清凉台留了一张纸不告而别。我怕你伤心为难。忍耐着不去寻你。可是你晓得我心里有多难过。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我不晓得你是否与我一样。可是于我而言。因你那一句‘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这年春天怕是我有生以來最难捱的春天了。”
他说的话顷刻就把我逼急了。我拂袖道:“我从前是宫中的宠妃。那么今生今世哪怕被逐出宫墙亦脱离不了宫廷的影子。”我的眼角生生有酸涩的泪意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