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托了他舅舅的关系——所以十八岁的商南淮,知道了沈灼野在街上打架都能被选角导演选上,其实没少咬着桌角生气。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可能还是有点不要脸。”
商南淮说:“但我总觉得,要是早点认识沈灼野,我这辈子就不会这样。”
他说的不是“沈灼野这辈子就不会这样”,宋季良怔了怔,看向商南淮。
“沈灼野这辈子当然也不会这样。”商南淮看出他的意思,理所当然,“我都洗心革面了,还能让他受委屈?”
商南淮深吸口气,用力呼出来:“我不是说那个……是说编剧他们用的,比较酸的那点词,改过自新,拯救,什么的。”
需要改过自新的
是商南淮,如果早点认识沈灼野,他就不会兜这么大的圈子,汲汲营营到现在,发现活着真特么没意思。
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后悔死了,他在这事上偏偏要脸,对着心理医生都不肯承认,他快后悔死了。
商南淮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他每天只要睡醒了就开始后悔,睡着了也后悔。
有时候胸口会疼得喘不上气,体检没半点毛病,纯粹是脑子有毛病,自己折腾自己——医生说是潜意识,确实没错,他潜意识想把自己豁个口子,把心掏出来看看。
究竟是多愚钝、多冥顽不灵,才能放着沈灼野站在那这么久。
那么久,不走过去,不追上去,不缠着沈灼野,拖着这小豹子一起去玩。
明明他早就想这么做,重新复出、在晚宴上看见沈灼野那天,他就想这么做。
可他这人就是别扭,就是连自己的想法都不相信,都不服气。
好像他这么承认了,就是认输了……商南淮单方面置沈灼野根本不知道的气,到最后连自己都相信,没完没了缠着沈灼野,只是因为他要近距离观察对家。
于是越错越深,等那种念头终于生长到压不住、藏不住的时候,商南淮才发现,自己已经做了太多跟沈灼野较劲的事。
“事都做完了,我才开始知道心虚。”商南淮扯了下嘴角,“开始害怕沈小猫记恨我,生我的气,不愿意理我了。”
宋季良低声说:“他不会。”
商南淮揉了揉额头:“我会……”
他会。
宋季良抬头看他,眉峰蹙起。
“别看了,我这人自私。”商南淮笑了笑,“到这时候,我还是怪别人——我就忍不住想,要是我小时候,有人给我一巴掌,有人教我,喜欢一个人不是这么喜欢的。”
商南淮长大那个圈子,是真耳濡目染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A为了得到对家公司的B,把B的工作搞得一塌糊涂,等B被开除了,再把人弄到自己的企业做高管……他父母在饭桌上谈起这事,感叹A对B实在用心良苦。
这种事多了去了,商南淮揉着那块戒烟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把一只手攥起来,枕在颈后,对着照进来的太阳光发了会儿呆。
“像我这种人,活该受教训,我知道。”
商南淮说:“我就是忍不住推卸责任……要是我小时候,有人给我一巴掌。”
在他还在上初中,攥着筷子,还皱着眉听这些事,心里半信半疑,觉得有道理又没道理的时候,趁早把他揍醒。
……或许他现在就不会这么狼狈。
或许他早就迫不及待冲过去,把沈小猫连拖带拽拐回家。
沈灼野说不定扛不住他的死缠烂打,他们说不定已经在一起好些年,这会儿两个人没准正在别墅里,兴高采烈叼着面包片打游戏。
所以该被好好教育改造、该洗心革面、该重新做人的是他。
商南淮说:“我的意思是……沈灼野这人比
我强一万倍,他用不着人救。”
商南淮:“只要没人害他就行了。”
他是想说,如果没有人渣作祟,沈灼野根本用不着人帮忙。
沈灼野是被烂人烂事缠住了……如果能重活一辈子,但凡有一个机会,那点不肯熄灭的火种就能烧起来。
烧得滚烫漂亮,烧得灼烫炽烈,不论是在什么领域,都少不了数不清的人爱他。
商南淮没告诉过任何人,曾经有几l天,他连续做一个梦。
梦里他碰见平行世界的沈灼野……说实话,他花了点时间才认出这小豹子。
那是个跟博物馆合作的文博探索节目,请了明星助阵,商南淮正走着神,忽然听见有人说这三个字。
他把心含在嗓子眼,慌忙四处找,胳膊跟腿都发软,脑子里一阵热一阵冷,急得发懵。
这梦相当不稳定,一着急就醒,还没找着沈灼野,已经醒了五六次。
商南淮弄了安眠药,再三保证了自己不是用来自杀,好不容易才把梦做下去。
找不着沈灼野……是因为他找错了地方。
沈灼野跟他不是同行。
事情要追溯到沈灼野刚辍学——平行世界总要有点不同的地方,比如沈灼野在火车站救的不是编剧,是位下错了站的老人家。
老人家是做考古学研究的教授,刚下去实地考察回来,拎了一行李箱异常珍贵的拓片,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