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坐好。 热身很快开始,骆鸣在学员之间来回走着,不时出言提醒。耳麦无限放大了他低沉的嗓音,也让那种沙沙的颗粒感过分贴近了邱雨。 她恍惚抬眼。 不远处,学员一字排开各做各的动作,骆鸣绕在他们身后,偶尔弯腰纠正姿势。酷热扭曲空气,令他的脸分外模糊,唯有声音清晰入耳,一句接着一句,简洁又利落,也在无形中逼着邱雨与过去不断对望。 她几乎难以静下心来完成冯笑的任务。 好在骆鸣的热身习惯与过去并无不同,邱雨不用多费神,就能循着记忆将录音名称正确标注下来,只是键盘敲着敲着,她又忍不住想起童小江说的“受伤”。 其实骆鸣打职业网球多年,大小伤病不少,却没一个会成为退役的导火索。他对网球的执着,哪怕是在两人相处的短短数月里,邱雨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如果真是因为伤病退役,那得是多严重的伤? 手指在摁下最后一次回车键时停下。 她抬起头重重喘了口气,说不清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忆及过去种种。 放弃职业生涯,对骆鸣而言是件比死还让他难受的事情,可他偏偏还是选择了退役。 邱雨不受控地去想去猜,亲自宣布退役的时候,他伤心吗,还是绝望更多一点? 她的心突然痛得很厉害。 “邱雨。”似有一声呼唤从外传来,却被耳罩阻拦溃散。 听错了吗? 邱雨迟钝地去摘耳机。 眼前却倏然压下团阴影,顿在半空的手指被一把抓住,耳朵随即挣脱闷热的海绵套,声音携着微风稳稳落下:“冯笑去拍其他镜头了,她要你把电脑放去前台。” 明明只是句再平常不过的告知,却仿佛一把细碎的沙砾兜头洒落,她眼睫轻颤,不自觉地仰起脸,琥珀色的瞳孔泛浅又泛深,像惶惶不安的猫眼睛。 又是这副害怕的样子!骆鸣的不悦再次升起。只是平常的告知而已,怎么搞得像是他在欺负她一样? 想到这里,骆鸣不由绷紧唇,迅速松手将耳机往笔记本上重重一挂,转身大步离去。 邱雨愣住。 他是在责怪自己没能及时回应他吗?不然如何解释他突如其来的脾气? 某种熟悉之感袭上心头。 这天晚上,邱雨少有地梦到了十八岁的自己。 那是个还在新阳的夜晚,空气里萦绕着无尽的闷热与潮湿,路边停了辆装载生鲜蔬果的卡车,几个人不断来回卸货。 卸货点附近有片夜市,五颜六色的招牌一眼望不到头,翻炒声吆喝声激烈地冲击耳膜,食客在蒸腾的锅气里不断穿梭。 邱雨又一次把装满食物的塑胶框放在生鲜店门口,想擦把扑了满脸的汗水,胳膊却在止不住地轻颤。 “小雨,歇一会吧。”一直关照她的大婶看不下去,拉她去路边。 高温的夜晚,马路牙子发烫,却也总比干站着强。邱雨坐下去,揪着工作马甲聊胜于无地扇风,突然听见几声谩骂。 附近,几个从夜市晚归的醉汉不知为何发生口角,相互推了几把不过瘾,竟顺手操起生鲜店的工具打起来。 生鲜店最近减员节流,晚上上班的年轻人没几个,边上年轻店员刚要劝,就被红了眼的醉汉打破头。 她原本打算躲在一边,但在看见大婶被人推到后,身体却本能地冲上去。 殴打大婶的是个花臂男人,体格顶邱雨两个半,对扑过来的女孩子毫不在意,把人掀开后,抬起个装土豆的塑胶框。 眼见重物当头砸下,她却想也不想地转身张开胳膊护住大婶。眼睛紧紧闭上,可咚的一声闷响后,却没有任何痛感传来。 土豆在脚边滚了一地,耳边又传来一声击打,醉汉凄惨地嚎叫,她抖着肩膀回头,正与往下挥动的胳膊撞个正着。 砰——又是一下击打,音波很重地扩散开,空气跟着一起发颤。 邱雨盯着那道陌生背影,半天反应不过来。 怎么有人会带着如此大的反应……为她吗? 可她不认识他。 耳边砰砰不断,着魔似的。 不远处,另一个年轻男人大叫:“骆鸣,快住手!” 邱雨被喊回了神,扫一眼醉汉流血的嘴角,慌慌地去拽那人胳膊。 手指抓住坚实的肌理,汗渍与滚热让她心里一动,脱口:“别打了,你会出事的。” 细声细气的担忧里,对方一顿,蓄势待发的拳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