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九章 = 烈日炎炎,火球高挂,少年少女初长成。 夺目的金光,自那破败的墙后升起,铺散满天。 小跑而来的少年被模糊了轮廓,分明又清晰的身形,被融化了边缘。 “宁心!” 他背着光,背着希望,背着那触手可及,却怎么也到达不了的“以后”。 “你的!” 他伸出手,向幸矣递去。 顺声,幸矣呆呆抬头,被炫目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 宁心羞红了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向那少年投去一眼,转身站在幸矣面前。 陡然暗下的视线内,是手中,那少年递来的,沉甸甸的一大袋蜜饯果脯。 这个视角,正好能从牛皮纸袋的间隙中,看到被放置在最上头的那罐,幸矣最爱吃的糖渍杨梅。 “小矣……我、我很快就回来。” 宁心垂下眼,抿起了唇,欲言又止, “你、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少年拽着手腕,向外头跑去。 风吹日晒下,花草立了又谢,绿了又黄,两道纤长的身影费力穿过墙面的那道裂缝; 临走前,还不忘向仍立在院内的幸矣,挥了挥手。 随后,融进远方。 世界被点上了静音,老旧的牛皮纸袋敲出沉闷的响,砸得人胸口钝痛不已。 幸矣一步步走上前,看着地面那早已变了色、亦变了形的污渍;看着儿时只觉充裕的缝隙,在现如今,变为如此勉强又狭小的一道。 而破旧的屋檐下,常年避光的一角处,除开厚厚的一层青苔,还有那块沾上了斑驳血迹的石砖,正静静回望着她。 那些被强行掰断,硬生生告别的过往,汹涌而来; 毫不留情地,将幸矣淹没。 呜咽、抽泣、浑浊成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敲碎这破败的一角。 渗人的笑不知从何而起,随着那深深浅浅,逐渐逼近的脚印,来到耳边, “嘘,你看,那不是梦。” 他狂妄又嚣张, “那都是你自欺欺人,且无法面对的曾经啊——幸矣。” 月光暗淡,鬼魅借着窗纸渗入,扭曲的形状被投射进屋内地面。 又是那日熟悉如梦魇般的“咔哒”一声。 猛然惊醒的幸矣,像是被冷汗给浸泡了个透彻; 昏暗无光的屋内,不知何时,只余她一人。 掀开被褥,光着脚,踏上这仍存冬日残影的地面,直直向着门边,那道不成型的影子扑去。 屋门被一把撞开,半个身子扑摔在门外的幸矣,却是抱了厚厚一捧雪满怀。 明明春日将将来临,抬头,却见大雪纷飞下,正有一团黑影在院内暗处一角,几近融为一体; 嘴中发出的笑,连同寒风中,如婴儿般的啼哭声,交织演奏,谱出方才那骇人的音。 忍着疼,幸矣撑地,勉强起身, “宋丹棘……” 冰天雪地间,刮过耳旁,拂过面的风,都被这无情向前的岁月,磨砺得异常锋利。 就见那黑影向着幸矣的方向挪动了几步,整个人仍隐在暗处,却将手中物件露出,距离计算得刚刚好。 幸矣从未想过,在经历了穿越这么一遭后,还能重新体验一回,电梯出事前,那血液逆流,汗毛林立的处境。 “宋丹棘!” 跨出的脚步又在顾忌下顿住,垂落身侧的手死死捏着那已然决堤的情绪,濒临坍塌,颤动不停, “我看你是疯得不轻!” 就听那黑影癫狂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耳边风停,雪却是越下越大; 密密点点填满半空,争前恐后将这本就难过的沟壑,扯得变了形,虚了焦。 “怎么办啊幸矣,我反悔了。” 就听他蓦地收了笑,语气像是正沟通着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又突然提议了其他的模样, “既然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那么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 从癫笑不止,再到平淡无波,包括此刻毫无征兆的一声暴呵, “全是白费力气!” 就听他又开始笑,笑得不管不顾,笑得凄凉又惨淡,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可以改变,为什么走向都可以如你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