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三章 = 那一年元宵灯会的火场,是贺颂时先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扫清了障碍; 却被及时赶到的曾释青抢先一步,抱着虞懿行纵身一跃,跳进护城河内。 也正因如此,贺颂时的手心,亘横着木条宽的一道疤痕,触目惊心。 在他孤身一人伪装探查奸细没多久,一具被蛊虫给蚕食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就被嚣张的奸细丢至副将军帐前; 似是生怕旁人认不出,独留一只完整的手,用以浇灭那最后一丝希望。 虞懿行被打击得一病不起,军营内又因着越发肆无忌惮的奸细,乱象频出; 虞府内一片愁云惨淡,送去京都城的军报有去无回。 最终,在一众人的一致点头下,于塞北一个碧空如洗的午后,整装待发。 粮草、药品、奸细,支援—— 每况愈下的一日日中,就这般出征的后果,心照不宣。 可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连着现如今脚下的这方安稳,都再难守护。 就这样,一位位鲜活的身躯走在了最前头,用玉石俱焚的方式,保卫了大京朝于塞北之地最后一丝安宁。 那封经虞嘉言转送的信,在虞懿行醒来后的第一时间被翻阅。 虞母的寥寥数笔,将她那些自以为的坚韧、理智,在顷刻间悉数瓦解。 虞懿行将屋门反锁,任所有呼喊焦急拍落在门窗,这世间却仿佛只剩手中那一小方纸张; 正散发着滚烫,灼痛心口。 原来,母亲她都知道。 知道虞懿行的向往,知道虞懿行的期许,知道虞懿行对未来的瞻仰,是何模样。 梦中的场景,是痛彻骨髓的再现。 一场胜仗,却无一人从战场上生还。 姐弟二人建起衣冠冢,无奈遵旨上京; 赐婚、出征、一如这提线木偶般,了无生气的三年。 但—— 一封封飞鸽传书秘密送至百晓阁,再由哑婆经手,夹进商贩中那一个个糕点、蜜饯、首饰里。 自贺神医百年后,贺家长孙女贺祺安仍继续游历四方; 因着医术高明,在江湖上甚至被冠以“小华佗在世”的美称。 旁人不知的是,这位“小华佗”,也是百晓阁的一员。 看完来信的虞懿行,只觉乏味; 里头大都是曾释青前往西边支援的日常,自然,那被讨要了去的栗留,分量是少不了。 许是战事疫症棘手,曾释青暂时没时间去儿女情长,反倒是栗留先出了手。 一碗滋补的汤药,里头却多了几味药性相碰后,能神不知鬼不觉完成CUI,情小动作的药材。 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而送来的第二封,却是令虞懿行反复看了多遍后,才丢进香炉内,任它被火光吞噬。 疫症越发得不到控制,贺祺安被“请”到了军营内坐镇。 偶然的一个深夜,拦截到了从栗留手中向外飞出的一只信鸽。 儿时的蒙尘了的珍贵过往,现下经由大手一挥,便将那些重新提及跟前。 一碗碗的苦汤药将人灌得无精打采,小懿行正在后花园内吹风散心,浓厚的血腥味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将她笼罩。 被砸摔在地的虞懿行艰难转身,就见压着自己那人用以遮面的黑布正好掉落。 “释青哥哥?” 虞懿行惊疑不定,费力将人放平至地面。 顾不得曾释青穿夜行衣的古怪,虞懿行探指上前,确认鼻息。 在鞠衣的帮助下,模样古怪的曾释青被虞懿行偷偷藏到了偏房中。 胡乱将药箱取来,掀开的衣衫后,却是令人倒吸冷气的新旧伤痕交错。 深色的陈年旧疤凸起,皮开肉绽的新鲜伤口或是交错、或是紧挨,正向外溢着鲜血; 许多部分的布料已经同伤口粘连在一块儿,每扯动一分,就惹得昏迷中的曾释青痛哼一声。 电光火石间,只见面色惨白的少年掀开眼皮,抬手就朝着面前正替他专心换药的姑娘袭去。 暗器没入,虞懿行生怕惊扰了旁人,下意识咬唇咽下呼痛,跌坐在地。 就这般心惊胆战地过了两日,曾释青仍高烧不退,日日昏迷; 虞懿行心生纠结,是否要同双亲明说,却听闻许久不曾来访的恭王妃已经在前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