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杏儿不服气地说:“又没比过,何以见得我喝不过他!” 揭傒斯笑道:“醉车先生喝一车酒,才醉,你行吗?” “那不行。”杏儿又问,“醉车先生姓‘醉’么?” “哪有姓醉的!”揭傒斯介绍说,“醉车先生是他晚年的号,他姓李名衎,字仲宾,号息斋道人。蒙古乃马真后称制三年[1245年],生于蓟丘[今北京]。出身于贫寒之家,自幼机敏聪慧。二十余岁时,他在太常寺[掌管礼乐、祭享宗庙的机构]充当听差小吏,后逐步升迁,六十七岁时,升任吏部尚书,拜集贤殿大学士,与同时期的赵子昂[赵孟頫],成为当代文人墨客中官职最高的两位,都是从一品大员。所以,人们就尊称他为‘李侯’……” 杏儿瞅了王冕一眼,显摆似的问:“那,他也会画画啰!” 揭傒斯笑道:“你以为,只有你的元章会画画。” 杏儿不服气地问:“他会画梅花么?” “也画梅,不过,确实没有元章画的好。”揭傒斯说,“醉车先生善画墨竹,双钩竹尤佳,和赵子昂、高彦敬[高克恭]并称为当代画竹三大家。我的书房里就有赵子昂跋醉车先生的《墨竹图》一幅。” 王冕惊诧道:“揭大人有两位大师的合作?” “是啊!”揭傒斯沾沾自喜地说,“那是大德七年[1303年],醉车先生任浙江行省平章政事[省长],赵子昂任集贤直学士、江浙行省等处儒学提举[教育厅厅长]的时候,两人的杰作。” 看着王冕羡慕的眼神,揭傒斯侃侃道:“醉车先生画的墨竹,更注重竹子枝叶的形似,运笔厚实稳健,用墨浓重沉着,较少飘逸生动之姿,颇多劲健挺秀之态。 五十岁的赵子昂,姿媚温润的书风已经形成,他在《墨竹图》上的题跋,结构端延稳妥,体势修长柔媚,笔法隽秀飘逸,运锋轻灵圆活,字字风骨内含,神采外溢。 赵子昂画竹虽同醉车先生的风格迥异,但题诗中却十分推重老友的艺术成就,题跋是这样写的: 李侯写竹有清气, 满纸墨光浮翠筠; 萧郎已远丹渊死, 欲写此君唯此人。 ——孟頫 题诗的下面,钤有‘赵氏子昂’的朱文印。 醉车先生一直把这幅《墨竹图》当做宝贝,在进京任吏部尚书时都没有舍得送人,一路带到了京城。 有一次,我去他府上拜访,见到这幅字画,便跟他索要,他哪舍得送我……我就陪他喝酒,直到他酩酊大醉时,才把那幅《墨竹图》糊里糊涂地给了我……” 一听此话,杏儿撇腿儿从椅子扶手上跳下来,拉起揭傒斯的胳膊就说:“走吧,大姑父!” 揭傒斯诧异道:“干嘛去?” 杏儿说:“喝酒呀!” “还喝?”揭傒斯笑道,“不是你刚醉过么?!” “现在是把您灌醉。” “灌我,干嘛?” “不是想要您的那幅《墨竹图》么。” “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要什么书画呀!” 杏儿说:“你不见,你女婿喜欢么~” 揭傒斯问:“元章喜欢?” 王冕朝揭傒斯急忙连连点头,“喜欢,真的喜欢!” 揭傒斯逗杏儿:“元章喜欢,你怎么知道?” 杏儿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心有灵犀’……” “一点通?” “对对对!” 揭傒斯笑道:“你的王元章,怎净干一些夺人之爱的事呀!” 杏儿歪头问:“人家夺您什么啦?” “呵,还夺什么,”揭傒斯说,“他夺走了老夫最喜爱的薛杏儿,现在又来夺我的《墨竹图》……” 杏儿嘻嘻地笑,“反正,我结婚时,您总要送我礼物的,干脆,就送我《墨竹图》吧!” “礼物,是一定要送的,”揭傒斯摸着她的头说,“但,并非是这幅《墨竹图》。” 杏儿问:“为什么?” 揭傒斯道:“你想,大喜的日子,姑父怎能送你‘竹子’?腹中空空的……寓意不佳!” 于湉白了揭傒斯一眼,又掩嘴一笑。 “你笑什么?”揭傒斯强调说,“确实不好给新人送一些‘竹子’之类的饰品。” 于湉道:“我不是笑你的竹子,而是笑你这个大儒……怎么,人家要你点儿东西,你心疼的连话都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