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太子伴读当得太投入了吧?什么时候改姓殷了?也不通知我们给你庆祝庆祝脱了农籍——” 眼看着又是一场即将一触即发的战争。殷郑知道,若自己此时不站出来说句话,今夜怕是都难得消停了。 “姬发,你先送阿兄回寝殿吧。”殷郑挤到中间,将三个少年隔开。“今日这许多事端,他想必也是累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 宫道上半明半暗——一侧是月光,一侧是墙影。 崇应彪的身影隐没在浓稠的黑暗中,在他身前一步的殷郑脚步轻盈,身披银霜。一路上除了偶尔与夜巡侍卫擦身而过,耳边唯有风吟。 走了半路,殷郑反复斟酌却始终问不出口她心中疑惑—— 从前苏全孝在时,你也这般话多吗? 可她又不忍提及那个离去的少年,更何况这算是什么问题? 殷郑认识崇应彪许久了,八年的时间足够占据她半数的生命。但在她的印象中,崇应彪从来都是很安静的—— 她从前去找苏全孝,时而能碰到,时而碰不到。其实,大多数时间遇到的都是崇应彪。 苏全孝朋友不少,常邀他去别处一同把酒作乐。可从来没人来过这个院子,除了赶巧碰上苏全孝在的时候,总是只有他一个人。 两个人碰到的次数不算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殷郑趴在树上等苏全孝,崇应彪在院子里练他的长戟;殷郑等得睡着了,崇应彪在院子里发呆。 碰到月明星稀、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们就一个在院子里,一个在树枝上,抬头看看月亮。 她在漫长的岁月和深深的宫墙里,见证了少年的喜怒哀乐,每一个动作她都如此熟悉—— 无悲无喜时,他更喜欢练杀招;心情不好时,会把长戟转得格外快;有什么高兴的事,偶尔耍几个花招自娱自乐一下...... 少年所有的情绪都寓于冰冷的长戟之中,和着月光和风声,随四季流转,岁岁年年。至于倚在枝头、藏于叶间的少女,她的所思所想皆化作春花秋叶,无声地落在他肩上。 儿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当做是等着苏全孝时的一点偶然。可如今再想,尤觉惊叹——他们竟然相伴了如此之久。 久到殷郑觉得习以为常,久到崇应彪最初给她留下的嚣张跋扈的印象都变得模糊,久到她几乎都忘了:自己和崇应彪本质上并不熟悉。 “崇应彪,冀州是什么样子?” 冀州是北崇辖邑内的城池,大约就是北地风貌吧? 身后的人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了极为简短的四个字。 “白雪茫茫。” 二人的位置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崇应彪加快脚步,走到了快殷郑一步的位置。 她没问要去哪里,对于崇应彪,她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 坐在枝头的殷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她第二次如此光明正大地坐在这儿,而不是把自己藏在树叶之间。 可这一次有点特别,因为是崇应彪带她上来的。 她看着跳进院子里的少年,问道: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院中,崇应彪站起身来,拂去身上的尘土,“公主从前每次心情不好,都来这儿寻苏全孝——有时候,一等就是很久。” “所以,你觉得我如今不开心,就带我来这儿坐会儿?” 少年蹙了蹙眉,“公主是喜欢跟殷郊吵架?” 殷郑哽住了,她揪着手里的树叶,哭笑不得,反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崇应彪这句话。可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你一直知道我在?也知道我来找苏全孝?” 崇应彪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我是在屋内,不是聋了。” 殷郑看着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寻常和所有人都这么说话?和苏全孝也是?” “您要是不难过就下来吧。”崇应彪走到树下,双臂微微张开,“早些归寝——我还要巡防。” 她干脆不说话了,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少年站在院子里,长身玉立,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面色无虞。此刻他昂头看向她,月光落在他眼中,流萤一般的星星点点。 须臾之间,时光流转,殷郑好似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夜里——眉目清冷的少年也是站在这样的月色里,只是更显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