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驰暴崩、林衡之即位之后迅速大权独揽,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却也被私欲裹挟,酿成了之后难以挽回的大祸。 既然命运将年轮拨回了这一刻,他便不能再任由前世之事重蹈覆辙。 皇嫂裴玉容是因为难产而母子俱亡的,此时她也已经有孕,林骥身为小叔子,自然不能随意插手皇兄宫闱私事。 林骥身份虽然高贵,却也颇有些敏感。 他是先帝德宗最小的儿子,排行第六,也是六岁那年便去了潞州就藩。在后来的十余年中,他剩下的两个、活到成年就藩的哥哥林驷和林骓却先后暴亡,俱是并未留下子嗣。 在此时这个当口,他和大哥林驰,已经成为德宗仅余的两支血脉。 林驰只有一个宫女所生的皇子林衡之活到了五岁,林骥虽已二十二,却一直没有娶妻,潞州周王府内,连稍微年青一点的女子都没有。 因而,若林骥突然未奉召入长安,对林骥早有忌惮的林驰,想必也会生出旁的想法。 但,林骥等不及了。 想要一步登天,就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他虽从未对殷琬宁动过心,但殷琬宁的“天生凤命”和她姣好的身子,都在不断引诱他,不管不顾登了殷府的大门。 前世,他图她的色和名,对她肆意占有。摄政王与新寡太后的绯闻,幽幽漫出了大明宫墙,在长安城中,也传得沸沸扬扬。 林骥不爱殷琬宁,她也同样恨极了他。偶尔事后餍足,他起了兴致抱着她想多说一些话时,她只会咬牙切齿,即使被指尖和薄唇造得面红耳赤,也绝不多吐一个字。 “殿下,”殷俊自然不知面前突然造访的林骥那些隐秘的心绪,见他凝着茶盏久久没有动作,额上已然沁出了一些细汗,“可是这茶太粗,殿下喝不习惯?” 林骥收回手指,并未转身,也没有答话。 殷俊又抬首看了一眼林骥身后同样面无表情的手下,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方才开口: “殿下久居潞州,微臣——” “周王殿下!” 却被正堂之外的另一个女声打断,原来是冉氏亲自端了几盘点心,不见自己夫君的面色,满脸堆笑,径自走到了林骥身前放下。 “这是臣妇刚刚才亲手做好的点心,请周王殿下品尝。臣妇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宫里的御厨,但好多吃过的贵妇夫人们,都夸臣妇的手艺好呢!” 殷俊面色一沉,额上的汗更重了,想要发作斥责,但又不好给林骥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骥只微微点头,仍是不动声色。 殷府的情况,他在前世便已经知晓。 殷俊虽出身落魄寒门,但一心埋头苦读,二十一岁那年,先是一举在春闱中了二甲进士第十名,有了入仕的机会,而后又被长安豪族卫家相中,做了上门女婿。时至今日,已官至从三品御史中丞,掌管整个御史台。 殷俊曾受卫家大恩,却在慢慢发迹之后过河拆桥。不仅在发妻卫远岚在世时,便与爬床的通房冉氏生下了两个儿子,卫远岚离世后,殷俊更是索性把三个子女的姓名,都改回了殷氏的字辈排行,并抹去了所有与卫氏有关的痕迹。 殷俊的人品为许多人不齿,林骥也只做表面敷衍而已。 但前世,在殷琬宁怀着身孕下落不明时,却又是殷俊主动密告林骥,殷琬宁乃卫远岚与外男所生,多年以来,他从未把这个秘密告知第二人。 明知发妻红杏出墙却一路隐忍,林骥也不由又对殷俊多了几分同情。 至于冉氏,这也是林骥第一次见。虽早已知晓冉氏出身不高,言行举止难免轻浮,但看着面前几盘油汪汪的点心,林骥仍下意识掏出巾帕,擦了擦可能被溅上了油点的手指。 不过,这举动落在冉氏眼里,却变成了周王殿下想要用手直接拿她做的点心品尝,她暗自窃喜,连忙接过宫氏递来的银筷,捧到林骥面前: “殿下,用筷箸吃,拿手多不方便。” 殷俊自觉尴尬无比,轻咳一声,准备将这“点心”的插曲盖过去: “周王殿下莅临寒舍,微臣阖府蓬荜生辉。只是,据微臣所知,殿下久居潞州,一向淡泊,微臣所掌之御史台又全与藩属无连,不知殿下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贸然上门,是为求娶。”林骥不假辞色,肃然答道。 这短短八个字,不仅震惊了正堂上的殷俊和冉氏, 同样,也隐隐约约,传到了还在偷看的殷琬宁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