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窒息感攫住,整个人都难以呼吸——关于这么一桩事,他亦是极想知道。 这厢,只听谢圭璋淡声解释道:“八处水闸齐齐大开,唯一通往地上的通道,确乎是被堵住了,循理而言,我确乎是难以逃脱。但是他们没有预料到地是,地下火药坊,虽然八面固若金汤,但炉室之中的墙面,则不算非常牢固,因为炉室顶部便是山泉濯室,石壁比其他地方都要松软,易言之,假令水闸大开,地道注满了水,整个空间之中,最无法承受水压的地方,就是炉室。” 众人闻罢,顿时了悟。 虞樊大惊失色,谢圭璋会从炉室里灶膛里钻出来,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这是他万无一失的计策之中,最大的一处纰漏,果真是一步错而成千古恨。 一抹隐微的悟色,掠过了赵乐俪的眉庭,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谢圭璋的行相和衣袂,方才发现他还活着,她就没有来得及细致地观察他,只顾着心悦去了,今时今刻,她松开了他,抬起眸,定了定神,重新打量,适才发觉他冷白清隽的峻容之上,蘸染了几星灰色的泥点,前襟和衣袂等处,俱显一派灰扑扑的色泽。 硬朗的鬓角处,氤氲着一团厚重的水雾,漆黑的发梢处沾着零星的水草,身上的衣衫亦是湿了个透彻。 赵乐俪反反复复地打量着谢圭璋,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她才切身地体察到,他确乎是从炉室那被大水冲垮的墙缝之中慢慢爬出来的。 乍望而去,他就像是一头钻了一圈柴灶后的孤狼,行相显得特别可爱。 赵乐俪忙去检查谢圭璋的胳膊和手腕,她做这样的动作,是这样的自然而然,仿佛是与他之间培养而成的默契。 谢圭璋亦是任由她去验察,眼尾蘸染着一圈薄薄的绯红,薄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淡地说道:“阿俪放心,我无碍的。” 赵乐俪一双雾蒙蒙的眼眸,俨如一枝温腻的工笔,细细地描摹着他的手掌心和腕骨等地方,确乎没有很有大碍,顶多只有一些小小的擦伤。 估摸着是在潜游之时,不慎被石壁碰蹭到的罢。 赵乐俪从袖裾之中摸出了一盒薄荷药膏,徐缓地为他匀搽着伤口,她搽得特别仔细,给他的伤口上了药后,俯住螓首,为他吹了吹,似乎很怕他会疼。 谢圭璋眉眼敛拢起了一片锋芒,只余下一片柔色。 其实,他并不会感到丝毫的疼,比及赵乐俪撮起红唇,朝着他手上的伤口,微微吐气的时候,两人靠得极近,他能明晰地嗅到一阵柔和软香,是独属于她身上的香气。 她喷薄在他手掌上的气息,温热,香醇,娴淡,俨若一枝弥足娇软的花儿,静静碾磨在他的心口处。 赵乐俪为谢圭璋搽完了伤口后,谢圭璋适才将目色,移向虞樊。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男子眸底弑意毕现,眼尾的一抹嫣红,犹如稠血一般,薄唇处衔着一抹喋血的笑色。 虞樊见之,觳觫一滞,一阵极具压迫感的杀意,骤地席卷而至。 他解决不掉谢圭璋,现在,谢圭璋就要来解决掉他了! 虞樊的所有计策和筹谋,功亏一篑,面上灰白如纸。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是,谢圭璋并没有真正一刀赐死他—— 而是,抬腕提溜起虞樊的后衣领,朝着他的来时路行去。 起初,赵乐俪没有明白,谢圭璋想要做什么,直至她望到谢圭璋将虞樊锁入了炉室底下。 她顿时明白了谢圭璋的真正用意,他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虞樊方才是将他困在了水牢之中,打算将他活活溺毙,如今,谢圭璋也将虞樊锁捆入了地牢之中,这厢,水闸仍在源源不断地朝别业注水,滚热而沸烫的水,逐渐淹没了虞樊,大水犹若山洪猛兽,从他的足底一路蔓延上去,进而淹没了他的口鼻。 虞樊拼了命地挣扎着,但由于被谢圭璋点了定身穴,他的身躯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暴雨般的山泉给淹没。 水面之上坠落着几许焦黄蜷曲的飘叶,犹若纸折的祭物,在地道里打着圈儿。 隔着一些距离,赵乐俪能够看到虞樊眸底的绝望和惧意,他想要呐喊,想要求救,但最终只能活生生被洪水吞没。 如此精明算计的一个掌笔书记,就这般,死在了自己布置好的陷阱之中,看在众人的眸底,是说不出的讽刺。 山泉淹没了整一座底下火.药坊,很快地,从炉室之中满溢出来, 赵乐俪往佛塔的方向,遥遥伫望而去,远观的话,它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孤岛,抑或着是一座远处蒙着一片薄薄淡雾的空山。 那位监事住持,满面空茫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