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翧跟三夫人说，嫁去成国公府的五姑娘近来起了诗社，他给容萸挂了名，让她每日去国公府赴会。 他与五姑娘对过口条，要是三夫人问起来，帮她圆个话。五姑娘跟闻人翧年龄相仿，从小就很要好，这样互相遮掩的事情做得得心应手，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三夫人听说容萸要赴成国公府的诗社，没有多问，很是痛快地应允。 五姑娘的密友都是吟诗作赋的才女，诗词歌赋皆属一流。乡下来的容萸胸无点墨，除了一手字写得还不错，诗文学得一塌糊涂，去了也是丢人。 她不自量力去参加诗会，上京贵女的白眼够她好看。 容萸去了华芝堂，里面人满为患，屋里的医士没几个坐着的，都站着走来走去，捡药、看方子、接诊病患。 “今日病患怎么这么多？”有个三十来岁的医士正在里头抱怨。 “前几天还日头毒辣，这两天就凉得不行，天气急剧变化，害病的人就多了。”一个正在称药的少女听见这声儿，就回头说了句。 “这位姑娘。”称药的少女看到容萸，只觉得她打扮虽不华丽，看起来身份却不简单，一时有些迟疑：“是来看诊的吗？” 容萸不答，却问：“黎大夫不在家吗？” 那少女道：“今日一大早靖国公府就将我爷爷请去看诊了，姑娘找他何事？” 容萸没料到自己来扑了个空，道：“有人介绍我来同黎大夫学艺的。” 少女闻言恍然大悟，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是容姐姐？” 容萸点点头。 少女道：“爷爷走之前说了，若是姐姐来了他还未回来，就请你到后院等他。” 华芝堂实在是大，两进的院落，前院是药房，后院是家宅。 少女自称“若竹”，是黎大夫的孙女，今年十五岁。 若竹请容萸落座，又泡了茶来。她昨日就知道爷爷要收个徒弟，好奇很久。爷爷从不收徒，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改变主意？ 没想到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姑娘，有些疑惑：“秋寒将至，给你泡的杏梨茶，你尝尝看。” 容萸端起那茶来抿了一口。 杏梨干里放了蜜饯，酸中带甜，甜中带酸，滋味很好。 她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盏，露出满足的表情：“真好喝。” 若竹受了夸奖，抿出两只甜甜酒窝。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门外传来一阵躁动。若竹忙迎上去开门，黎大夫穿着一身灰青袍子进来，腰间挂着出诊用的药箱。 容萸上前朝黎大夫做了一揖：“小女容萸，见过先生。” 黎大夫颔首，将药箱递给若竹，撩袍坐定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才慢悠悠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容萸眸色微变，认出他是前日在山神庙粉汤馆遇见的老者。 “容姑娘。” 黎大夫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没有认出她，随意放下茶盏，问：“你为何想拜我为师？” 京中贵女闲来无事都喜欢培养些闺阁之外的兴趣，比如说东阳侯府的二姑娘学骑射，永俊伯府的四姑娘喜欢跟着道士学掐算卜卦…… 但很少有人学医，学医苦、累，又无法在众人集会时展示。 容萸仍是那套说辞，好友为救她而亡，她不忍好友家学凋敝，故而向他求学。 她将姿态压得很低，礼数周全，言辞谦卑和气，倒像是真心来求教的。黎大夫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只用一种清淡的目光盯着容萸，又问她：“那你在山神庙前为人诊病又是为了什么？” 容萸思考片刻，回答：“先生，我没念过什么书，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我在山神庙为他们诊病，既是看那些人可怜，也是为了见识更多的病症，研习更深的医术。” “你嫁与六郎君，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又为何要辛苦习医？”老者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日光映照下，少女肩背笔直，目光温柔坚定。 “先生，我少时漂泊流离，见惯世事瞬息万变，很多人朝衣锦，暮行乞，唯有习得立身之本才能真正立身于世。我只是一介孤女，不通文采，不懂论道，所以我想请先生授我医术，治病救人，立身求生。” 小姑娘静静地看着他，字字坦诚真挚。 “你想学我什么？” “听闻先生有一门金针刺穴的绝技，大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容萸抬起眼睛，目光贞静又坚定：“我想学先生金针刺穴的本领。” “你也知道那是绝学，天下万万人，我又为何偏将绝学教授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