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进来?”——江城市公安局西郊分局看守所玄关标语。 韩均很佩服看守所的设计者,在玄关的墙上留上这么一句震撼人心的话语,让路过的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反思,反思自己走过的路,记忆,以及支撑自己的理由。 “哐当、哐当”。 一道铁门,二道铁门,三道铁门,走道里回响着铁门的开启声,让他不由地想起两年前那个寂静夜晚,王思强和周洪福把他交给看守所民警,脱光衣服,登记个人物品,检查身体……一切手续办完,两个看守押着冻得瑟瑟发抖的他走到第三道铁门前。 一声厉喝“靠墙站好”,他捧着手中刚发的两只碗,机械的面向墙站住,看守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了铁门上的两把铁锁,“吱啊”一声铁门拉开了。 “进去!”又是一声厉喝,他木然的迈进监室,身后“哐当”一声,铁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了。一道幽暗的灯光照过来,他一阵心悸,不知道里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事实上不是真不知道,而是不敢去想,不想去知道。因为按照国内法律,如果抓不到真凶,那么他很可能要在这里面度过短暂的余生。 所以对真正的办案民警他真恨不起来,毕竟正如姜怡昨天下午所说,让他差点蒙受不白之冤的是公安干警,让他洗脱嫌疑光明正大走出看守所的同样是公安干警。 陪同他参观监区的杨信学,看看一脸尴尬的卢鹏涛,又看看眼前这位曾经被他们称之为“假洋鬼子”的省法律顾问团首席涉外法律顾问、省司法厅调研员,嘴唇嗫嚅着提醒道:“韩调研员,韩调研员,小心门槛。” “哦,谢谢。”韩均缓过神来,侧头给了他一个微笑,随即往曾关押他的监室走去。 刚才在大门外短暂的交锋,让卢鹏涛意识到事情比预料的更麻烦。 十几万不是个大数字,就算当时参与瓜分的人一时半会凑不出来,所里也可以先垫上。 关键这笔钱不能不给,更不能就这么给。他可是个律师,并且还雇佣了一个律师,真这么把钱打到他账上,无异于把他玩忽职守,把所里干警以权谋私、侵占在押人员财产的证据交到人家手里。 到时候来个翻脸不认人,而且很可能翻脸不认人,那他后悔都来不及。越想越害怕,卢鹏涛失魂落魄,连走都走不稳了,整个人忽然晃了晃,最后倚着墙才稳住身体。 进分局大半年,有关于看守所的传闻,姜怡听到过好几个版本。 被举报过无数次,实名的匿名的都有,其中甚至包括本单位的干警。市局和区纪委也调查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都无疾而终。 刚参加工作,一腔热血,她同样看不惯卢鹏涛的所作所为,见他在大门外吃了瘪,居然油然而生起一股快意,甚至有几份期待,希望“笑面虎”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别手下留情,千万别让她失望。 各怀鬼胎,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开来,渐渐浓稠,最后竟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良久,韩均开口了,指着身边的监室道:“卢所长、杨检察官,下午放风时我想进去看看。” 卢鹏涛用近乎哀求地语气说道:“韩调研员,您这又是何必呢?我们的工作确实存在许多问题,您批评我,建议分局处分我,哪怕扒了我这身警服都没问题,真没必要再进去了。走走走,我们去办公室,这里太热,瞧您都出了一身汗。” 杨信学附和道:“是啊,韩调研员,办公室有冷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您二位不同意?” “不是不同意,韩调研员,您是省里来的领导,接待好您是我的工作,如果再让您呆监室这种地方,那用不着您建议分局处分我,我们丁局和钱政委都会先给我个处分。” 号子里十几个在押人员老老实实,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地上一尘不染,可这是大夏天,马桶就在里面,味道要多难闻有多难闻,姜怡也认为不太合适,连忙道:“韩调研员,这里不是羁押室,条件太差了,您还是去办公室吧。” “值班室也行,那里有监控,可以在监控里看。” “这么说我只有犯点事才能进去?” “韩调研员,您真会开玩笑。”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杨信学强打起精神,很勉强地笑道:“韩调研员,要不去我们驻所检察室坐会儿,我女儿刚从闽省捎来一盒好茶,一起品尝品尝。” 正说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铁门外。 刚帮他们开门的看守,接过二人递上的提讯证看了一眼,跑到卢鹏涛身边立正敬礼道:“报告所长,王队要提审嫌疑人,请指示。” 真是添乱,卢鹏涛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按规定办,请什么示?” 不明所以的看守本想在领导面前露个脸,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连忙转过身去,掏出钥匙,打开铁门,朝里面喝道:“宋四宏!” “到!” “跟我出来,其他人继续背监规!” “是!” 韩均看了一眼正走出来的嫌犯,又转身看了看走道尽头的那两个人,用平淡的语气说:“姜警官,真巧啊,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