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区原本是一个县,随着城市的扩张变成了现在的西郊区。 对曾经的县委县政府领导来说,撤县并区是好事。身份地位随着江城这座副省级城市水涨船高,由之前的正处级副处级变成了现在的副厅级正处级,但对公安局这个执法机关而言却是另一码事。 县局变成分局,财权和人事权一点一点的被市局收走。 许多单位撤的撤、并的并,比如交警大队归口到市交管局,县车管所并入市车管所。要不是辖区有近一半属于城乡结合部,离市看守所比较远,或许连看守所都会和其它几个分局一样保不住。 区检察院驻所检察官杨信学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小镇已经工作了六年,这段算不上短也算不上长的六年里,他眼看着西郊火葬场、西郊公墓、市传染病医院、西郊垃圾焚烧填埋中心一个接一个的拔地而起,让这个曾经无比安宁的小镇变成了一座“重镇”。每到周五,焚烧垃圾的臭味扑鼻而来,仿佛提醒他周末的光明就在眼前。 办公室在三楼,东西朝向,光线不太好。50米开外,便是高墙与电网。 驻所检察官被誉为维护“高墙内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上班之后,他将工作写进监狱检察日志:今日有3个罪犯保外就医。经检察,罪犯病情符合保外就医病残规定,程序符合相关规定,建议监狱呈报。 紧接着,他像往常一样离开办公室,走进监区,打开挂在墙壁上的铁盒,取出几封信,夹在腋下,再关上铁盒。 一路之上,干警和在押人员纷纷跟他打招呼。杨信学点点头,转了一圈,走出监区,回到办公室,整理刚取出来的信件,在押人员反映的情况千篇一律,不是“伙食不好”,要么就是“有人欺负”、“要找律师”。 虽说驻监检察官的工作主要是“三个维护”:维护监所安全、维护刑罚执行的公平公正、维护在押人员的合法权益。但在他看来,看守所的主要任务是维稳,并非维护在押人员的权益。 他真厌倦了这个除了犯人就是死人的鬼地方,更希望从事公诉那种“出彩”的工作,于是简单看了一下,随手放到一边。 正准备打开电脑,平常极少涉足驻所检察室的看守所长卢鹏涛和教导员罗仁海,竟神色匆匆的一起走了进来。 “老杨,麻烦大了,刚接到分局通知,省法律顾问团首席涉外法律顾问、司法厅正处级调研员、司法警官学院教授韩均一会儿要来咱们这调研。” 生怕他想不起来,教导员罗仁海补充道:“就是两年前被误抓的那个假洋鬼子,天天约见你,一天给你写几封材料的那个。” 韩大律师调研的是分局,不是区检察院。而且当年由于证据不是很足,案子没移交给检察院,检察院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想到通知他这个已经边缘化的人。 杨信学愣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问:“卢所长,罗指导员,他不是回美国了吗,怎么成省法律顾问团顾问,省司法厅调研员了?” 抓他的是重案队,关他的是看守所。 四个多月时间,监所里那些烂事他亲身经历,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卢所长心急如焚,猛吸了一口香烟,愁眉苦脸地说道:“老杨,他怎么成省法律顾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一关怎么过!来者不善啊,而且手里有一大堆把柄。” 人家写了那么多材料,反应那么多问题,自己不仅从未重视过,甚至一次又一次拒绝他的约见,想到这些,杨信学意识到麻烦有多大,一下子没了主意,禁不住问道:“那……那……那怎么办?” “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卢鹏涛掐灭烟头,忧心忡忡地说:“我们钱政委在电话里说,他这次肯定是来秋后算账的。昨天在重案队的欢迎会上就明确表示,不要人陪同,不听汇报,把王思强逼得都不敢回单位了,昨天晚上还是在我们这儿凑和了一宿。” 教导员罗仁海轻叹了一口气,苦着脸道:“人马上就到,我们想叫上你一起去迎接,姿态放低点,实在不行给他当面作个检讨,总之现在主动比被动好。” 用那些小年轻在网上的话说,这就是那个什么“**丝的逆袭”。 形势逼人强,不想得罪人更不想被追责的杨信学,只能硬着头皮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走,我们一起去。” 现在态度比什么都重要,卢鹏涛整了整警服,边走边说道:“教导员,午饭你让小胡安排一下,镇上条件太差,去市里。再到对面小店拿四瓶茅台四条中华,找个机会放到他车上。” 四条烟四瓶酒就能打发他了? 罗仁海心里真没底,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住脚步,低声道:“所长,我记得当时的管教好像是小马,要不我先去找他谈谈,问问他当时都做了些什么。真要是有的话,现在主动承认错误,主动把钱还给人家或许来得及,否则被追究起来我们都得受牵连。” “对对对,你快去,跟他说清楚,别拿他那身警服开玩笑。” 杨信学心中一凛,忐忑不安地说道:“卢所,这事恐怕真有,我记得他在一份材料里反映过,进来时身上有一万多人民币和几千美元,都被号长变着法弄走了。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