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烬之在最恨, 最疯的时候,都因顾及褚长溪没敢真的把人杀了,如今又怎么敢?
褚长溪说“不信”, 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最终, 他也只是指腹摸了摸褚长溪的脸颊,说, “你总知道………怎么欺负我。”
“欺负?”褚长溪像是不明白,望着他。
“你要去蓬莱,去见游静汀, ”湮烬之闷闷说,“我除了看着,还能阻止你不成?”
又说:“我既喜欢你, 看着你去见其他男子我还能高兴不成?”
褚长溪漆黑眼睫,沾了些雪沫,垂下眼时, 眼中月色簌簌落落的。平日不见笑的人,每一点疏疏意意, 都惊心动魄的美丽。
湮烬之很动情,说, “我好喜欢长溪的。”
褚长溪要结束这个话题了, 还未开口, 就听湮烬之小声又认真,说:“被你欺负,也喜欢。”
…………
花香混着酒香随风雪扑来, 这一夜,褚长溪被牵着手,从长街一头, 漫步至另一头,在这一年冬日的第一场雪里头。雪花把满城花枝和红灯笼都落的冰晶淋淋。
湮烬之没能说出那时心里话:同淋雪,共白头。
他只是一遍遍故作姿态问“不去行不行?”
要住下的宅子选了许多个,帝君大人都不满意,后来选中一处荒废许久的院子,只是院中有一颗枯死多年的藤萝,只剩干枯的枝桠绕盘着凉亭。
湮烬之那时看了许久,像是回忆许多事。
宅子的主人收了钱离开,两扇木门被青龙关上。湮烬之拉着褚长溪走至枯树下,伸手抚上树干,一瞬间,枯树像是被注入了生命源泉,从湮烬之掌心部位开始新生,伸展……紫藤花一一盛开,花穗长长垂下……
褚长溪抬头看时,紫色的花藤将他眉眼映的几分靡艳,湮烬之撑伞给他挡了雪,褚长溪面容只落紫藤花色里。
帝君大人第一百零三次,前言不搭后语突兀问褚长溪,“不去行不行?”
褚长溪似乎看花的份上,解释道:“他被你伤,修为尽废。”
湮烬之:“所以,你做那琴是送给他的?”
褚长溪道:“嗯,可助他修补灵脉。”
“那也不必你亲手做,”湮烬之垂下眼,表情十分自生自气,“算作怪我,不过我殿中有许多名琴神器,我择一把给他便是。”
“天界神器,于他而言,过优不适。”
湮烬之懊悔的难受,但也不敢再说什么,怕褚长溪恼,只能默默叹气:“………嗯。”
褚长溪转身去折花,染一手淡淡花香。
夜已深,墙外街道上喧嚣已落幕。
白虎买了许多灯笼,招呼其余三人,飞檐走壁挂满院中,地上白雪,落花,灼灼茫茫。
湮烬之拉着褚长溪往卧房走。
一拂袖,房内便焕然一新。灯盏,挂饰,桌案被褥都是新的。湮烬之准备了浴桶和热水,说让褚长溪洗尽身上酒气。
褚长溪坐在热水里,墨发散在雪白寝衣上,水雾蒸腾,冰雪面颊因热气微红,鲜活动人。见湮烬之也解了衣裳踏进来,才微微露出一丝上当受骗的神色来。
“你……”
他手指捏紧,想起身,却被湮烬之抓住手。
“给长溪解酒。”某人吻上来时笑说。
案上灯盏被弹指熄灭,黑暗中微微泄出的喘息,晃动的水声。
湮烬之从没有收过褚长溪亲手做的什么,连那颗糖都是他给褚长溪众多吃食里,想来他随手拿出的一颗。那一点点施舍,他都如珍如宝,贴心口放置,褚长溪问他为什么不吃。
为什么?
吃了就没了……
湮烬之想到那把琴,双臂撑着木桶边缘,将褚长溪困在怀里,水波缓缓平静下来。
他气息也压抑着平缓,看着褚长溪烟波里迷蒙不清但俊美非凡的轮廓,哄道:“长溪,明日可否不去蓬莱?”
“不见游静汀,好不好?”
“那把琴,不给他,好不好?”
夜色里听不到回话,他就一直等。
直到有手指难耐地绞了一缕他漂浮在水里的湿发,喊他:“湮烬之………”
湮烬之胸腔里被这低喊冲撞的厉害,也不知到底是在折磨谁。他把那只手握在掌心亲吻了一下,“罢了,你再我喊一声,我什么都依你。”
“………”
“喊也不喊了?长溪最会欺负人……”
湮烬之额头抵上褚长溪,黑暗里,外面天寒落雪,这里,却炽热,呼吸缠绵到每一寸肌肤。
他心中酸酸涩涩,但又很欢喜。眼前人,哪怕是跟他闹别扭,他都觉得是恩赐一般,不是冷冰冰,毫无情绪的,是活生生的在他眼前。
湮烬之回忆里其实涌进来很多画面,但此刻,他不想管,什么也不愿去想。
连那悬在头顶的刀,都模糊到不见。
他握着褚长溪的手,十指相扣。窗外月色洒进来小片余辉,也斜斜飞进一些雪沫,将雾气打的灵灵点点的光,像是掬星捧月,像是星星倒进了水里。
褚长溪衣衫没有被脱尽,湿衣贴身被湮烬之隔着薄纱吻。
水波晃动,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