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了贼船。
这厢。
因时间紧迫,不容多加考虑,方武最终还是默许了少年的计划。
沉沉也只得将信将疑的跟上这来历不明的少年,两人偷偷摸摸行至一处沙丘后。
少年以手为哨,哨声清脆如鸟啼,不远处,很快奔来一匹威风凛凛的枣红马。
两人纵马飞驰,转瞬已行出十里外。
那少年却仍不时警觉回头,关注着追踪者的动向,直至,忽听沉沉问他为何要跟来,顿时忍俊不禁,笑得东倒西歪。
“因为跟着你不会饿肚子啊,”少年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说得一派理所当然,“能顿顿吃饱,为什么要选只吃一顿?”
这答案!
沉沉只觉自己最近似乎总是碰到一些难以理解的怪人,一时哭笑不得,心说,这是一顿饭能解决的事么?
这明明是万一被追上了、可能再也没有饭吃,只能等别人给你烧纸钱的大事!
“谢姑娘,”少年却似乎对她的失笑毫无察觉,脑袋轻轻靠在她背后,又倏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身上的衣服没换,血腥味,泥里打滚的沙尘味,甚至一点淡淡的酸腥气都没散去,沉沉眉头微皱,下意识想挣开。
可动作之前,突然又想起他方才被几个少年围殴的惨状不似作假,想起他那双亲皆死的可怜身世……
何况,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有什么可互相嫌弃的呢?
“沉沉,谢沉沉,”是以她还是认真回答,而后,也礼尚往来地问了一句,“你呢?”
“长生。”
“……?”
“长生不老的长生,”少年不知想起什么,又似笑非笑地重复一遍,末了,轻声道,“我没有姓氏,从小到大就叫这个。”
长生不老,长生不死。
他说完,又靠向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
沙漠驿站距定风城,原就不过七八日的脚程。
两人日夜兼程,片刻不敢耽搁,最终在六日后的傍晚赶到定风城外。
奇怪的是,一路行来,竟都只有寥寥几名追兵,且都算不上穷追不舍。
几乎只稍一碰面,很快便被他们甩开,完全无意将他们赶至绝境。
也因此,这“逃跑”的一路,两人竟走得分外顺畅——反倒是在入城时出了问题。
定风城城门处,出城的人大排长龙,进城的人却寥寥无几,且多被驱赶。
一时间,民怨冲天,进不了城的流民,此刻都愤懑不平地纠结在城外。
沉沉平日里大大咧咧,这时却多长了个心眼,让长生勒马等候,自己则先上前去问清情况。
左右问了一圈,方知守城主帅樊齐,今早突然下令,即日起,定风城只出不进。
更有甚者,若无户籍文书,则一概视为燕奸,下狱审问。至于往来的商队,货物一律扣押,不得入城。
被拦在城外的流民不愿走,被扣押货物的商人更是又怒又气,与士兵们僵持不下,索性就地扎营。
闲了下来,便三两成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樊元帅一向体恤咱们这些可怜人,为何突然这般冷血无情?难道要看我们在城外冻死饿死不成?”
“听说……是有人深夜前来报信,说是西边的突厥人,如今也想来这北疆战场插上一脚,他们假借商队名义,实则为先锋军队,要里应外合、趁机夺城。”
“突厥人?他们怎么敢来,不怕平西王把他们收拾得落花流水么?”
“平西王……”说话的人听同伴提起那位“定海神针”般的大人物,却顿时一脸讳莫如深表情,低声道,“如今,平西王可不在辽西,反而在上京被关了数月,连着几个月、都未曾露面——还不知眼下是死是活呢。”
又道:“如今天子的左膀右臂早已换了人,新上任的曹家右相,再加上九皇子……那个杀神……平西王功高震主,早就为皇室所忌惮,此番被囚上京,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言罢,皆是一阵唏嘘。
沉沉却听得胆战心惊:是谁赶在他们之前,先来了定风城报信?
如此看来,阿史那金他们的“商队”还没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思忖间。
她耳尖微动,忽听得远方传来熟悉的驼铃声,心知按那商队的脚程,自己这“逃犯”很有可能和他们撞个正着,立刻暗道不妙,扭头一路小跑至少年长生跟前,慌忙道:“我们先避一避!”
“不传你的信了?”长生挑眉。
沉沉摆手,来不及解释太多,一心催他上马。
忽却听城楼之上,眺望兵骤然吹起号角。
流民们一阵骚动,不解其意,城门已轰然大开,一群整装待发的黑甲兵踏沙而来,毫不停留,便纵马朝那改换红色鹰隼旗的突厥商队杀去!
城墙之上,弓箭手满弓待发,刹那间,箭落如雨。
残阳胜血。
原本还听得手鼓琵琶、乐声不止的商队顿时一片死寂。
“商人”们见势不妙,等反应过来,黑甲骑军却已近在眼前,瞬间齐齐从货车之下抽刀迎战,喊杀声如雷,护着正中间的华盖马车,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