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又躲到地宫里去了?
“姑娘,”袁舜见她还不安分,想往殿中去,当即又加重了语气,“时间紧迫,若无它事,这便随洒家去吧?莫误了正事。”
话已至此。
沉沉亦别无他法,只能应了声“是”,转身随他走向宫门——
这日。
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五个月前,谢沉沉随袁舜走进朝华宫时,还是个雪落纷纷的寻常冬日。
如今,夏已至。
四季常在,万物轮转,她似乎,亦只是机缘巧合地走过此处,又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去。
到最后,竟忍住,头也不回。
......
魏弃在地宫中,呆了足足六个时辰。
再出来时,天边已然日暮西沉,他坐在书案前,发了会儿呆,起身找了块木头刻。
过一会儿,又开始看书,抄经,练字,一切如常。
仿佛丝毫没察觉宫中少了个人。
直到腹中终于熬不住,饿得发痛,他才终于走去小厨房。
一推开门,却见谢肥肥蔫儿吧唧地趴在不远处,面前摆着只碗,盛着满满大碗没动过的羊奶。
见着他来,它亦不如往日里的热情,依旧无精打采地趴着。
魏弃于是更不理它,径自去灶前准备生火。
只是,手还未伸向柴垛,却倏然愣住。
环顾四周,仿佛又看到那个熟悉的、忙忙碌碌的身影:
她总是闲不下来。
一有空,便要把小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连临走前的一夜也不例外。
收拾完了,环顾四下一圈,又忽然忙前忙后找来根柴火棍,低着头,用炭灰在宣纸上写了许多字——
初学者的大字,笔触总是笨拙而生疏。
她却写得分外认真,一笔一划,写着:油、盐、酱、醋。
写好了,便用米粒贴在宣纸背面,黏在一个个对应的调料碗边。
却还不满意。
大概怕她走了之后,他整日吃的还是清汤寡水面,想着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又忙着生起火来炼猪油。
一整碗香喷喷的猪油,盖好收在灶边,猪油渣捞出来,留着给他煮面。
怕他不会用,索性还给他留了几张简易的……不会写的字、就用打叉或者空着来替代的菜谱,压在方桌的茶碗底下。
他把那几张纸抽出来看,果不其然,字还是那么歪歪扭扭。教也教不好的丑。
唯有四个字。
练得多了,烂熟于心,她写得工整出奇。
奇哉怪哉。
他的手指轻抚过每一页纸的最开头,每一页,她都端端正正地写:“问殿下安。”
【问殿下安,××排骨的做法是……】
【问殿下安,×吃鱼,要先……】
【问殿下安,煮面要放盐……】
这大概是他此生收到过最可笑的“礼物”。魏弃想。
可不知为何,他竟怎么都笑不出来。
唯有熟悉又刺眼的血花如绽,从手指,爬上他的手背,再到手臂。
翻腾的腥气哽在喉口。
他脸上轰然变色,猛地俯身——
谢肥肥被那一地黑血吓得炸毛,凄惨地惊叫起来。